李子瑜拿眼角余光扫他一眼，一如的面若寒霜，车载音响播放着披头士的《Hey Jude》，悠悠扬扬，娓娓动听，气氛被烘托得略微浮躁，她寻思了许多陈词滥调的开场白，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地对他讲：“这是英文歌吧？”

话一落，她醒悟这是废话。

他努了努嘴，眉头一皱，食指轻轻叩击方向盘，漫不经心地说：“首先可以排除国语，同时相信大概率不是西班牙语，卖碟给我的是一个南斯拉夫小伙，嗯，有点眉目了，兴许是加勒比海沿岸的土著语言。”

知道他是调侃，李子瑜面色一红。

“那个，你不用送何副董回酒店吗？”

“他的秘书给他安排好了，很近，我安排了司机专车接送。”他顿一顿，又说，“我们以前共事过，我的脾性他也很了解，没必要过分形式化。”

她附和地点一点头。

“对了，还没恭喜总经理兼任工会主席。”

他蓦然嗤笑一声，道：“喜忧参半吧，挂空头之职罢了，话说回来，不是还有人特地在御前告我一状。”

“呃，小黄他也真是的。”

为防引火烧身，李子瑜决意撇清关系。

尼尔侧目望她一眼，脸色十分古怪，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朝她扬一扬，揶揄地说：“手写的正楷字，恐怕幕后执笔者，更可恶吧？”

心里骇然，既已东窗事发，料想瞒不过去了，只好闭目合掌，恳求道：“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并不知道你就是新委任的工会主席，我也是受了黄德权的胁迫与蛊惑。”

“哦，照这么说，你非但不是主使，还是受害者，并且被迫接受了两顿答谢宴，是这意思吧。”

李子瑜讪讪地赔着笑脸。

“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数落人还不带一个骂字，文采倒是不错，只是更应该适得其所，好心思须用在方案上。”

他忽然冷不丁，话锋一转，又问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李子瑜踯躅片刻，答说：“晚宴打包的。”

见尼尔蹙起了眉梢，她连忙将塑料袋往掌中裹挟了两圈，攥实了，撂稳在双腿上，说：“你别介意，我看许多菜根本没人动筷，只是想着免得浪费，我保证不会弄脏你的车的。”

他腾出右手，慢条斯理地抽了两张方巾纸，塞给她，说：“滴油了。”

李子瑜怔愣住，回过神，往上拎一拎，污渍已然渗入衣角，在洁白之中晕开一点秽土色，她咋呼一声，拧开水瓶，拿纸巾沾一点水，盖住毛糙的面料上揉搓，颜色虽说淡了一些，可看来是洗不净了。

她懊恼得锤一下脑瓜。

“你别误会，我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相反，节俭是一种优良传统，至少你很值得别人称道。”

李子瑜擦干了盒底，腿上垫一张纸，面目狰狞如衙役袒臂挥拳那般掰扯几下，确认紧实了，听闻他此话，脸庞又染上红潮，说：“不敢当，别说我市侩就行。”

她也想挥霍，但实力不允许。

尼尔摇了摇头，轻念一声‘不会’，又问：“你喜欢玩动漫COS？”

李子瑜诧异地望向他。

他瞄了她一眼：“前几天周末，我看到你和你朋友，从商场出来，穿着很......标新立异。”

霎时忆起了与姜蕊的那一天，李子瑜阐明地说：“哦，那次是因为我朋友的聚会，她是很喜欢，自小就十分迷恋日漫，所有的类似周边产品、手办，都会量力购买，其中不乏一些热血动漫，像海贼王，妖精的尾巴，也不在话下。”

“那你也喜欢？”

“嗯，一部分会有所感触。”

李子瑜惦记起一样东西，侧身翻开背包内袋，找出姜蕊先前送给她的一个犬夜叉钥匙扣，抬起手，拢紧五指，将钥匙扣置于掌心平摊开。

尼尔笑着耸耸肩，说幼稚，言语里有轻蔑的味道。

她不服气地问，那你喜欢什么。

他说，当然是男人才关注的。

李子瑜禁不住浮想联翩，她意味深长地盯住他，那浮雕般精致，却略显清癯的侧颜，久久才说：“好龌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