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垣被一路调戏过来,到底没忍住,在她小腿上掐了一把。威胁道:“自己下去走。” 空拾‘嗷’叫了声,期期艾艾道:“你打我你打我你打我。”却更用力的攀紧他,以防被扔下去。 神垣紧绷着嗓子,硬邦邦道:“没有。” 这能叫打?只是轻微的示意,让她收敛点。可惜他一向不会反驳这类无理取闹的言语,抿着嘴听她瞎扯淡。 “你动手了。是不是?” “……是。” 空拾笑嘻嘻的凑上去问道:“是不是没忍住?” 神垣闭嘴。 差点忘了,越理她越来劲。 最会扯淡的空拾扯了会,咂咂嘴便不扯了。一个人说多没意思,她晃了晃腿道:“这一块的怨魂,聪明多了。” 目光神态甚至是选择的方式,皆与前面一批不相同,看上去精明了许多。还学会将自个藏在树后面偷偷看。 不过,这怨魂过多了吧?空拾想到入山口那满树挂着的头颅,释然了。 空拾和神垣看得习惯,疏玉没有。按理说未开天眼,凡人是看不清灵魂的。只是疏玉天赋异禀,天生能看清灵魂。他身上有些凉,警惕的看着四周,心中感叹着庞大的怨魂数量。 空拾向他招手,待靠近了将手按在他肩膀上,刹那间不适便消失了。她收回手,摸了摸身下人光滑如缎的黑发,起了点小心思。 神垣恨不得将人丢出去,切齿道:“你敢。” 空拾挑眉,问道:“你晓得我想做什么?” 想剪他的头发!神垣咬牙。他对于空拾有一种诡异的直觉,她一翘尾巴就知道她想干什么。接着就感到头发被撩了一下,又摸了摸,最后揉了揉。 神的一撮头发有避灾的作用。 神垣吐出一口道,“此处益于他修炼。不过,多谢。” 他的意思是:疏玉小小年纪天赋异禀,不可一味的保护,需要通过修炼来提升。但是他方才确实差点承受不住,因此谢谢她的出手。 空拾自动的补充他剩余的部分。 疏玉在后面跟着,流转着体内的灵力。他不知空拾的心思,预感是件让人心累的事情。闻言连忙道:“疏玉定会努力,多谢姐姐。” 空拾朝他举起大拇指。 …… 鬼岭的中心近几日有些不寻常。 平常众人多是待在自个屋子里修炼,偶尔出来补充物资。一股强大的魔力笼罩在中心城区,无法静下心修炼,众人惴惴不安。 法林是护卫队的一员,修为不高不低耳力很好,没出过南山。他身上裹着软甲衣,如往常一样守在后山的边缘。与他一样护卫队的几个兄弟,隔着一段距离,围着边缘守护着。 不远处是一座山,山壁上绕着铁链。山上光秃秃的,连根草都没有,与周围草木繁盛的景象实在违和。 他不知道守护的是什么,起初是兴致盎然的护着,直到后来风平浪静好几年,终是心中脱力有种被遗弃的失落。他当年可是从数十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 就在前几日,平日里安静的后山发生了异动,可是他们上头并没有给予消息。隔着十几米的一个人拿出几壶小酒,贼眉鼠眼的左右看了看,朝着他招了招手。 法林不为所动,兢兢业业的守在原地。听到一阵窸窣声,他瞪大眼睛,那位同事拎着酒壶跑过来。 他骂骂咧咧,“呸,这地方越来越冷了。还好爷爷带了几壶酒,来来来热热身子。” 法林闭着眼睛,心中搏斗了许久,顺从的盘膝坐在地上。他的同事喝了一口,道:“在这守了好几年,一只鸟都没飞出来,上头莫不是在耍我们?去他奶奶的,老子还没媳妇,这几年都浪费了。” 法林惆怅的喝酒,他也还没有媳妇。 同事一拍大腿,说道:“再在这守着,一辈子都讨不到媳妇。要是有姑娘主动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将人娶了!” 法林心中一阵畅快,嘲笑他:“这地方谁敢来?” 后山早就被所有人当作禁地,上头人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不会让他们在此处守着。同事一听,肩塌了,向后一靠充斥着颓废的气息。 “万一呢,万一……唉,还是做梦好。” 万一要是有姑娘出现在他面前,他……估计得将人抓起来。后山的阴风让他清醒了一点,唤醒了一点点责任感——这么偷懒不大好。 他踹了同事一脚,撑着身子站起来。耳朵微动,远处传来细细的摩擦声。他侧耳细心的听着,心中疑惑,因为没有脚步声。 …… 空拾和神垣绕着路走过了中心城,担心经过这一段时被发现,空拾特意从神垣的背上跳下来,结果让人瞠目结舌——极其顺利。城中人大多待在自个的屋子中,有少部分在外头晃荡,脸上愁眉苦脸。 三人直奔后山而去,那萦绕的黑气快冲上天了。密密麻麻的怨魂绕着后山浑浑噩噩的走着,寥寥的人不甚有神的守护着山口边缘。 不想与人发生冲突,越低调越好。正想寻法子如何不动声色的混进去,眼前的雾气更重了。一瞬之间,原本清晰的山头被白雾遮得严实,雾气中带着丝丝湿意。 神垣原本想带着人直接飞上去,如此一来脚步一转直接走过去,并没有人上来驱逐。守卫着的人,像是木桩似的站在原地,沉默无言。空气中隐隐留下的气息,清淡飘逸似乎马上消散。 不是他,神垣想。 这分明是一位修道高手的气味,还是一位修为颇深的正统修士。鬼岭中悄无声息的闯入了一位正统修士,并且直奔鬼岭后山而来。 空拾跟在神垣身后,警惕的看向四周。走了一段,几个黑影隐约的出现,笔直的贴着墙壁站着,双手荡在身前一动不动。 正是原先的护卫队。 地上残留着一人踏过的痕迹,并无看出有打斗的过程。此人落脚点相差距离十分相近,皆是前半脚掌落地。落地痕迹很浅,没有引起护卫队注意的情况下,将人全都弄晕。 不过他不是残暴之徒。他们还有气儿,没死。 空拾敲打了他们的几处灵穴,便不管之后如何了。 后山内部是阵法的中心,平地上却找不到入口。山壁上缠绕着数根手臂粗细的链子,每隔一段距离上面都会挂着一串以牙齿麦穗和蛇皮制成的东西。而这个长短距离正巧是几位护卫队距离的长度。 中间一处没有人,距离一段只见两个人四仰八叉的昏睡在草丛中,身旁滚着几壶酒,没喝完的酒水洒在原地。 疏玉上前探查一番,面色古怪的说道:“同一个人的手法。”显然也是想到了,鬼岭竟然被一个正派修士单枪匹马闯入了,这种无法想象的事情。 空拾摸下巴,思考了会道:“难道他一路跟着我们。” 神垣摇头表示否认,在山壁上观察着,说道:“不可能。” 空拾想:也是。有神垣在,怎么可能有人能跟踪他们?这个人有大概率是当时在施庄袭击她的人,也就是一路上拿魅傀儡执着的死命的摸她的人。可他为何直奔鬼岭的后山而来?若是为了破坏阵法…… 空拾默默感受了下,魔气一点没少。唾弃道,阵法分明是完好无损。 神垣朝着后山而来,是感受到了初镜的魔力波动。那人为何要来,与初镜有关? 神垣拨弄着铁链,像是弹着古琴的琴弦,手指一动铁链便深深镶嵌入山壁之中。随着进展,周围的怨魂愈发的暴躁,隐隐有暴动的趋势。阵法中的魔气流露出一丝,对于怨魂都是至高无上的诱惑。 宁愿粉身碎骨,也甘之若饴。 初显的神智敌不过魔力的诱惑,轻而易举的丢掉理智,重新沦为走兽。 空拾伸出并拢的二指,朝着地上划出一条线。一阵白光浮现,一道屏障出现在三人眼前。她对着疏玉招手道:“躲进来点。” 诸多怨魂感受到这道白光,蹒跚着前进的步伐停止了,眼中略显迷茫。方才感知到的令人沉沦的味道,消失了。只剩下山中混杂着泥土腥味的风,以及草木微涩的苦味。 幸好这里怨魂的阶级不算高。想来怨魂太多,尽管有心人想要纳为己有,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才会有如此多游荡的怨魂。只是等会一切结束后,神垣又要费心费力的将他们都度化。 不杀不灭,制造出梵文光罩花费许久时间将怨恨消除。这是神垣一贯的作风。 尤其这些人曾经都是凡人。因果轮回皆是自己的命运,他们能做的是给予机会,让他们参与这场因果轮回。 空拾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摸摸下巴,寻思着回去给他炖只老母鸡,将他惹人怜爱又肾虚的身板补一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