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近几年虽然宽泛许多,但是对于进出的要求依旧严格。说开一个进出口,便真的只会开一个进出口,其他地方皆有人守着。尽管如此,那个进出口也不是随便外人便能进来的,不然也就不需要像我这样的人了。”风安叹口气,眼中带着疲惫,继续道:“我听说外边有人说鬼岭近些年终于与外界往来?都是些屁话。” 空拾一路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在鬼岭的边缘地区。平日里几乎没有人来,是个独立偏僻被遗弃的小地方。中心每隔三天便会派人来转悠一圈,确保边缘没有出事。 在这个地方混的,要么是犯了事被驱除来的,比如风安。要么是些软弱的废物,无法修出优秀的结果,他们的价值唯有来守门。 风安家里的两个小崽子,皆不属于其中之一。 荀一是某一对已经逝去的‘犯人’遗子,那两位人品如何且不谈,架倒是很会打。风安与人有些交情,在二人死后被将留着鼻涕泡的荀一抱回了家,与家中另一个不好养的小孩有个照应。 家中不好养的小孩就是明岚,明岚很小的时候便跟着风安了。可惜不怎么听他的话,宁愿听一个偶尔回来的男人的话。 他不是废物,也不是谁的遗腹子。 他是外来者。 为数不多能在鬼岭生存下来的外来者。鬼岭一向是排斥外来者的,风氏二兄弟能在这立足,全靠风大哥实力强悍。 当年风安被驱逐,据说就有他这个特殊身份的‘功劳’。一传十,十传百。凡是在鬼岭的皆知道这回事,因此没事就爱来惹一惹人。反正不是自己人,惹一惹不会掉一块肉。 也因为这样,每隔三天来一趟的巡逻者,对待风安一家特别‘关照’。 风安撑着下巴,算算时间,摸摸鼻子好心道:“我得说一声,明天中午中心会派人来这破地方寻查。” 空拾了然,笑道:“我们会躲好的。” 风安咳了声:“因为在下家中比较特殊,所以每个寻查者都会特别关照我家。由于平日里有几个不长眼的与我家有些不对盘,因此要是待在这你们肯定藏不住。” 守门守的无聊,便想着法的搞出事儿来。这里的人大多不怕事,也不存在什么守护鬼岭这种想法。 照他这么说,他们得离开这里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空拾想:这么个破地方,有哪儿能藏人。她看了眼旁边人纯洁无暇的白袍子,像根小白杨似的杵在一边。这能让人藏草堆里去? 神垣嗓音微淡,平稳道:“我们自有去处,不劳费心。” 什么?哪儿啊?周围可是光秃秃的,只有破烂坚强的灌草长着,可遮不住老子这长条的身体。 第二日,一大清晨三俩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风安这偏僻的小屋子而来。风安按着门栏不让人进去,嘟囔道:“怎么这次这么勤快。一来就查我家?” 领头人踹了门一脚,恼怒道:“你以为老子愿意?要不是上头的要求,谁愿意来你这破地方。” 风安瞪了他一眼,嚷嚷道:“门坏了,赔钱。” 边界的人从来不给中心那群狗仗人势的好眼色,一来说不准都是些有些天赋的弱鸡,二来他们除了不犯鬼岭的规定以外,随便怎么折腾都行。这便是鬼岭的规矩,适者生存。 领头人见这含蓄懦弱了好几年的男人,今天跟吃错药似的强硬起来。倒是来了几分兴趣,摸下巴道:“打赢我,给你修屋子都包在爷身上。” 空拾和神垣疏玉三人不晓得那里闹了什么事情,他们在养精蓄锐一夜之后,便踏上了去往中心的路。这倒不是太托大,按照初镜的为人,要么早在他们踏上南山时便知晓了他们的存在,只是在等着与三人会面。若非如此,便是没有暴露行踪。 不过疏玉受伤未愈,得再休息一晚。 通向中心的路上,有一些法家弟子守护着。神垣召了几只野鬼将人引走后,三人光明正大的走了过去。地上留下的是法家弟子召唤来的毒蛇,将空拾吓的攀着神垣一路不肯放。 没事拿蛇当宝贝养,现在的小孩子真可怕。 疏玉不解,“就这样匆忙的去寻孙逊?那孙先生真的是孙逊吗?” 空拾心神不定的攀着神垣,胆战心惊的朝后头瞄,擦了把汗道:“梦中那人让我去南山找孙逊,这鬼岭恰好有个人姓孙,又是十几年前来的,年龄对得上。这一切说是巧合未免太巧了。” 神垣一路迫不得已背着她,将滑下来的人向上提了提,说道:“此处魔气很重。” 以往不是没有遇上过如此重的魔气,不过大多没有那股气势。抱着探一探的想法走了几遭,但都是无功而返。 空拾笑嘻嘻的就着他手臂的力道往他背上趴的更稳当了些。其实这一路上已经没有蛇的踪迹,不过他不提她也不说,开开心心的待在上头摇头晃脑。 背后的人不消停,神垣闷声道:“安生待着。” 空拾眨眼,将手按在他肩膀上捏了捏:“累了吧,沈老师。学生给你捏捏肩,我技术可好了。” 自从她记起回忆之后,再也没叫过他沈老师,这么叫觉得自个装嫩。此番突然兴起脱口而出,说完心中咯咯发笑。 神垣步伐停顿了一瞬,勾着她腿的双臂绷紧,听到他道:“不必了。” 空拾乐开了花,揉揉他僵硬的肩膀道:“口是心非。” 神垣走得很平稳,轻声反驳道:“不是。” 空拾:“恩?” 神垣纠结一会,解释道:“不是。” 不必捏肩,不必捶背,安生待着就好。 神垣耳朵有些红,面无表情的朝前走。疏玉走在最后,不太听得到二人在说什么,只能看到空拾的手在他三哥肩膀上捣鼓。正想着非礼勿视,忽而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 这人耳朵全红了,却还是假装风轻云淡。空拾攀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锤了锤:“你怎么这么可爱!” 神垣下颌绷紧,步伐不停。想着:可爱?男人能用可爱?不理她,越理越放肆,只当她在胡言乱语。 空拾在后头捏捏肩膀捶捶背,又将人头发顺一顺就当顺毛了。神垣咬牙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空拾趴上他的背,双手揽住他的脖颈,说道:“好嘞。” 神垣彻底僵住了,背后软绵绵的是……下意识的想把人甩下来,又突然顿住,复而自暴自弃继续背着人向前走。 …… 风安并不知道三人已经踏上了路途,还以为他们躲得时间长了些,就没管。兴致缺缺的指挥着几个男人修自己的破屋子。 鬼岭一向暗无天日,满布着死寂的沉闷之味。他口中含着根草,想:要是杀风塔的真凶是那个人,自己会不会给他报仇。 要是以前的风安肯定会,现在……他看了看不远处的两个小崽子,叹了口气继续想着。 当年那人将明岚交给他抚养,是因为那人对他有恩。若是就此不管人了,岂不是违背了承诺?风安按着太阳穴,突然想到那人似乎很久没有回来了,以往还会偷偷回来如今倒是……他算了算,大概有五年没回来了。 他心中预感不大好,虽然他们的身份多半是突然不知死在何处。 鬼岭法家本不是个认定兴旺的家族,又因为常年不与外界来往,中心聚集的人也就上百个。对比其他一些家族,实在是少的有些可怜。 鬼岭的外来者大多是由孙先生亲自带进来的,比如风塔风安。他们大多天赋高超,最终为了任务死于非命。 孙先生是从哪里找到这些人的,又是如何将人带回来,无法得知。只有他本人才会知道。 …… 神垣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中心城,而是要越过中心的另一侧。那儿是整个阵法的阵眼,亦是魔气最强盛的地方。 蛇虫都有些躁动啊,空拾心有余悸的看着旁边树上盘着的东西,将身下的人揽得紧一点。 她当年被人虐待扔进蛇窝,不知为何没被咬死。后来被救出来时里头的蛇全死了,估计是她狂性大发将它们全弄嗝屁了。被捞出来后,以至于后来的日子不大好过。 空拾小时候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据她师傅说是伤到脑子失去了记忆,可唯独这件事情记得最清楚。因此每每看见蛇,要么是失去理智全都弄死,要么是丢盔弃甲丢人的逃窜。 基本,是后者。 章悦山的蛇被族人清的干干净净,在外头时遇上神垣便死缠着不放,要么撒起脚丫当场就跑。 以至于后来对于长条的生物越发的胆颤。 神垣自从千寻来过一次天印,一直都知道空拾这个弱点。此时感受到她默默搂住,便又将人提了提。 总是会滑下去。 空拾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咳了声:“这周围的怨魂有些多。” 年纪一大把,这个弱点依然改不了。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抱着神垣好一会了。禁不住老脸一红,她不拘小节惯了,此时心中微弱的自尊跑了上来。 诸多怨魂漫无目的的在林中晃荡着,见到神垣眼睛蓦地放光,颤颤巍巍的靠过来又不敢太近。 空拾用手在神垣头上比了个心的形状,道:“我猜他们一定看上你了,可惜现在你是我的。惭愧惭愧,就比个心给他们吧。” 疏玉在后头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