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柳荫书院又并非是普通学堂,也没规定说其中的学子都必定是书生
戴先生本身博学广知兼通多家之长,不要说和尚,就是台下坐着尼姑,也不该算是稀奇。
不过,余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倒不是觉得发现了什么怪异之处,只是这位小和尚实在是……浑身上下白的惊人。
一身皮肤在朝阳的映照之下白得发光,尤其是剃了光头之后,又身着一身素白色的僧袍,从背后望去俨然是白成了一片,犹如是整块的汉白玉雕成一般,百里透光。
小和尚所坐的位置周围依旧是有许多未曾融化完全的积雪,置身其中,这小和尚居然没有半点为何,整个人似乎是融进了雪地里一般,全然看不出半点色差。
直到今日,亲眼看到这个小和尚,余庆才知道“粉雕玉砌”形容的该是怎样的人物了。
也不知道这小和尚的正面怎样,单看这背影,想必长得绝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倒是让人有些遐想。
不等余庆找机会一探究竟,不多时戴先生便准时来到,径直步入场地中间,换换坐在正中央,开口便道:
“先前已经讲了数日的道家之论,之后又讲了数日的释家之学,今日便开始讲佛道之争。”
众学子大部分都是已经跟着听了多日的讲学,对今日这一讲早已期待已久,故而一听这开题便立刻来了精神,纷纷翘首以盼,各个头顶冒出己方所学,以求与戴先生所讲能相互印证。
余庆抬头看了看,但见坐在前排的大多都是以佛道两家为纲要的学子,所以抢在了最前头,以求能听得最清楚。
而选择坐在山壁石窟之中的,则多为儒法墨等百家学子。
他们对佛道两家的学说其实并不太感兴趣,故而无心与两家弟子争夺前排位次,只是本着触类旁通的目的跟着听一两耳朵而已。
在余庆的天眼通看来,佛道两家的弟子头顶全都是一片光彩夺目,既有佛家的宝树、木鱼、佛珠、菩提等物,也有道家的拂尘、道经、青牛、道冠之类,可谓是精彩纷呈,种种学识争奇斗艳,令人高山仰止。
看来看去,余庆倒是发现了一点怪事。
这些人虽然惊才艳艳,所学侧重也各不相同,但并无一人敢直接描摹佛陀、仙道的本相,只敢以法器、道器入道,以求将来能以点破面。
这其实也是一种迂回之策。
譬如要学老子之道的学子,多半会有人以道德经为入手,先掌握这一卷经卷之精髓,而后触类旁通再接触道藏或者也有人以青牛为线索,老子曾经身骑青牛周游列国最后出于函谷,以此可求出世入世之道再或者,也有人以周王室图书馆藏为起点,学的则是老子隐世蛰伏之道……
圣人之道何其广博,如果一时贪多冒进,一上来就直接以圣人本尊为模板立下己身之道,只怕是贪多嚼不烂,结果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最后学了个四不像。
余庆这时候才恍然大悟,难怪昨天戴先生一见面就直接连消带打,将他的神通一一削去,原来就是为了打去他身上华而不实的部分,要他脚踏实地地从头来过。
余庆学佛家神通,因为无人指点自行领悟的关系,非但不是用曲径通幽之法,而且胆大妄为地直接以大威德明王本相为起点,着实是胆大妄为了些,同时也为之后的道路埋下了不小的隐患。
戴先生此举就是趁余庆在歧路上还没有走远之前,及时帮他迷途知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