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众人惊奇的是:这道惊雷竟直直地劈在了白胡子老道身上。 白胡子老道哪里经过这样的事?他抖了抖身子,两眼一闭,吐了一口血,喊了一声“杀了妖女”后,竟是昏了过去。 随后,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蒋寻珠身旁的火竟是这般被浇灭了。 众人一惊,除了魏衡眼中有欣喜外,他人皆是惊惧。 宋翎往后退了两步,面色惊惶,随后一把拔出腰间的剑,对着蒋寻珠的背心便刺了下去。 偏偏蒋寻珠还未从白胡子老道的符隶中缓过神来,只能任宋翎偷袭。 瞧见这一幕,魏衡登时便变了脸,他拔出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翎把剑送进蒋寻珠背心。 心口她暗暗叹了一声,宋翎这厮果然是个没脑子的。 宋翎的手还僵在半空,他往后退了几步,道:“对不住,寻珠,为了这黎民百姓不受妖怪荼毒,我不得不杀你。” 蒋寻珠垂头看着穿胸而过的剑,苍白的脸上忽绽出一个凄绝的笑容。 为黎民百姓不受妖怪荼毒?她何曾荼毒过这苍生?蒋寻珠心头忽生出几分怒意。 她看向魏衡,冷声道:“你别过来,我要与宋翎算清楚。” 从背后拔下剑,蒋寻珠摇摇晃晃地向宋翎走去,鲜血已染红了衣衫,剑上的血也顺着剑身滑落在地。 她踏着鲜血而来,额上的红梅娇艳如血,宋翎不禁愣了愣神。 若能与她一起死,大概也很好。 宋翎悲伤地注视着她,缓声道:“若你要我性命,我亦无所怨。” “去你的苍生!你脖子上的东西是装饰么?”蒋寻珠把剑刺进宋翎心口,她冷声道,“宋翎,本姑娘忍你一次两次,却不会忍你第三次。” 把剑刺进宋翎心口后,她便再没了力气,身子一歪,往后倒去。 魏衡却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他厉声道:“愣着做什么?快唤大夫来!若她今日活不了,你们也通通别想活。” “蒋寻珠,本侯爷不许你死……纵是你死了,本侯爷也会修仙去找你。” 那双黑眸忽然变得涣散,蒋寻珠的声音也跟着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她轻声道:“为一己之私,动辄伤人性命,注定你此生无法修仙。” 魏衡脸上的神色却愈发狰狞,他不想当什么神仙,他只要蒋寻珠一人。 那道浅浅的疤痕衬得他的脸愈发可怖,他捂着她心口的伤,执拗地道:“蒋寻珠,本侯爷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 这世上的生死早有定数,连神仙都无力更改,更遑论凡人了。 只是,这位面的人都唤她妖女,她却只是空担着这名,委实可惜得很。 白玉般的脸上浮出一个清丽的笑容,蒋寻珠仰头看向天上的明月,随后缓缓地闭上了眼。 庆和十六年,秦王因密谋杀紫衣侯心上人蒋寻珠,被紫衣侯魏衡所伤,伤重不治而亡。 上怒之,念其事出有因,罚俸禄十年,削紫衣侯为紫衣公。 紫衣公魏衡哀痛成疾,为蒋寻珠生母顾明月翻案,后痴迷修仙之道,然,至死仍未得成仙法门。 刚睁开眼,蒋寻珠便瞧见宋连城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本册子,正一边说话一边在册子上写着。 “这个位面你有一万瓶营养液,两万颗月石。” “宋连城……”蒋寻珠的目光凝在宋连城白腻的脖颈上,她忽柔声道,“你可知本仙女差点被当妖怪给烧死了?” 虽蒋寻珠并未动手,宋连城却觉着脖子上多了一把无形之剑,一把浸满寒气的剑。 她暗暗想,当司命委实比当皇帝苦多了,皇帝好歹还有侍卫护卫呢,而她,指不定哪日便被渡劫不顺的仙友给砍了。 把册子和笔收起来,她讪讪一笑,好声道:“寻珠,你先别忙着生我的气,在那白胡子道士对你动手的紧要关头,不是下了一场雨么?” 原来那场雨出自宋连城之手,听到此处,蒋寻珠暗暗一笑,宋连城倒是会挑时间出手。 有了那场雨后,她死得更快了。 见蒋寻珠眉目缓和了些,宋连城连忙道:“寻珠,先说说下个位面之事罢,在下一个位面里,暂时没有适合你的身子,因而你用的便是莲藕身子。” “这具莲藕身子还有三年阳寿,你可以用七次法力,你的身份是刚进宫的小太监……” 宋连城还未说完,蒋寻珠便打断了她,她疑惑地道:“小太监?” 让她当魔教妖女,让她去给旁人种草都无妨,只是这小太监…… “自然是女扮男装,”宋连城莞尔一笑,道,“你的任务便是……阻止男萝卜容珏与女萝卜安和公主在一起。” “毁人姻缘的事,本仙女不做。”蒋寻珠挑了挑眉,抬脚便要离开,宋连城却拉住了她。 “寻珠,莫要惊慌,这两人青梅竹马,可安和公主在一场大病后性情大变,两人若是成了姻缘,不只会多一对怨偶,只怕还会有一场浩劫。” 男萝卜同女萝卜在一起便会有一场浩劫?真当她是傻子么? 蒋寻珠挑了挑眉,道:“宋连城,你纵是要骗本仙女,好歹也长点心,编个听着没那么离谱的故事罢。” 宋连城讪讪一笑,心知瞒不住蒋寻珠,她凑到蒋寻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听完,蒋寻珠微微颔首,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在。 思及此,她的眸光愈发幽深,若不是她警觉,只怕又要被宋连城给坑了。 “宋连城,”她莞尔一笑,冷声道,“我与你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坑起我来倒是毫不手软。” 宋连城讪讪一笑,若不是念着她们这些年的交情,她何必费心费力地瞒下蒋寻珠对凡人动手,违反天条这事儿? 不过,眼下还是保命要紧,宋连城委实怕蒋寻珠一个不快便将她给揍了。 她苦着脸,扯着蒋寻珠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蒋寻珠,道:“寻珠,我待你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 若说女人心是海底针,那宋连城的心只怕还在海底深处,蒋寻珠冷声道:“宋司命的心思,我不明白。” 宋连城仍旧苦着脸,道:“寻珠,不说旁的,你瞧瞧,别的神仙下凡历劫,哪一个神仙是带着修为去历劫的?纵是明珠上仙,她也未曾带着修为下凡,我待你还不够好么?” “为了瞒下你在这个位面,对凡人出手之事,我连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才换得上善松口,寻珠你不知,上善那厮委实磨人得很……” 见宋连城又要开始倒苦水,蒋寻珠皱了皱眉头,连忙道:“宋连城,再说半句……” 宋连城讪讪地闭上了嘴,她暗暗想,做这司命委实不容易。 蒋寻珠却在寻思着回宋连城一份大礼了,既然宋连城待她这样好,她不回一份大礼,如何对得住宋连城的好呢? “以德报怨……”蒋寻珠冷声道,“纵是天帝,也未有如此大方的时候。” 连牛郎织女相会时的鹊桥都要克扣,天帝那老头何曾大方过?宋连城点点头,她笑道:“寻珠,我知那群凡人惹得你心里不舒坦,可你好歹顾念一下天条。” 她顾念天条,谁顾念她呢?蒋寻珠默而不语。 进//入下一个位面之前,蒋寻珠忽歪着头,脸上露出天真的笑意。 她缓声道:“一回生二回熟,宋连城你既瞒了一次,瞒第二次想必也不是难事罢。” 她的声音如珠玉坠地,一下一下地砸在心头,宋连城脸上的笑意也倏地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