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表哥……多谢。” 司钰微笑着掸了掸衣袖起身:“好了,宫中还有一些事,你们在此玩乐,本宫先走一步。” 慕萧、白景中起身相送,出了厅堂,司钰脸上的笑不见了,又是那般生人勿近,本宫不好相与的模样。 因着天色渐晚,姑娘家陆续告辞离去,公子们才慢慢开怀。 夜掌灯起,笙箫乐舞,五光奢靡。 有君问曰:今夕何夕? 答:爱何夕何夕。 放浪形骸的晋都,任情不羁的晋都,是从来不在乎今夕何夕的晋都。 慕萧可没忘了要灌倒谢安歌。只是喝到最后,酒撑肚满,谢安歌也没有真个醉了。慕萧引以为奇,她还从没见过不会醉的酒鬼! 月上柳梢头,宾主尽欢,宴席散去,只余下几个相熟的仍旧在打趣,横醉一团。 左敬一杯,右换一盏,玩到最后,慕萧佯怒:“你就算喝不醉,难道不撑得慌么!” 谢四懒懒道:“七坛子露华浓……不喝了,够本了。” 白景中心碎一地,抱着空坛子哀嚎:“我再也不请你俩喝酒了!”指着慕萧恨不成声:“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人表面上遵礼守法,内里就是个乖张倔强的!”他眼里包着一泡泪,绞咬帕子:“你们怎么都不心疼我的!” 慕萧调戏地捏了一把他的脸。 大晋崇尚相携为友、同枕而眠,放荡世俗藐视礼法,便成知己,可是慕萧毕竟不是男儿,在平西侯府一次次传来的催促之下,慕萧告别诸位,踏月而归。 萧夫人为她备好了醒酒汤和蜜菊茶,眉目里的担忧和关切让她觉得温暖又有些窒息。慕萧这回比上次要清醒得多,平西侯还未休息,一家三口在书房说话。 萧夫人欲问她可有中意的儿郎,又介意慕百川在,自己问不出口。在多次眼神示意慕百川离去无果下,萧夫人试探着问:“你今日还好吧?” 慕萧没明白萧夫人的这些弯弯绕绕,奇怪母亲怎么这样问话,一边答到:“挺好的,母亲,安国公还询问了您的近况。” 萧夫人无奈地看她,又要再问。平西侯已经沉声出口:“你今天遇见四皇子了?” “是。” “你对四皇子怎么看?” “四殿下看着疏离,交谈起来却是亲切。” “如今晋都水深难测,你行事尚幼,不懂这些,要谨言慎行才是,”慕百川声音低了些,“如今太子和四皇子党争愈烈,你的婚事,让皇上头疼去吧。” 萧夫人沉默。她不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相反,很多事情她都极有分寸,不然慕百川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这些话有提点慕萧之意,也有提示萧夫人之意。平西侯府手握西北三十万兵权,慕萧的去向、兵权的归属,还要看皇上的意思。风云诡谲的晋都,并不是你想放浪形骸、潇洒不羁就真能这样做到的。 慕萧酒醒几分,认真听了父亲的教导,若有所思地退下。 夜里萧夫人给慕百川更衣,手下顿了顿:“萧儿的事情,你真准备让皇上做主?” “夫人,莫要担心,”慕百川握住妻子的手,“萧儿也是我的孩儿,我难道还会害了她不成?” 萧夫人有些不甘心:“那皇上会把萧儿指给谁呢?万一,万一皇上指婚,那户人家不愿意,萧儿岂不是要受苦?” “我与皇上相识多年,皇上一向待我不薄,不会在婚事上给萧儿难堪。况且既是皇上指婚,有了圣旨做保障,这是荣幸,怎么会更受苦呢?”慕百川开解妻子,“再不然,也还有咱们呢,要是别人真看不上咱们萧儿,回来我慕百川养着她一辈子又怎么了?难道还养不起个闺女么!” “那怎么能行!真要走到了那步,你要旁的人怎么看待萧儿?” “旁的人怎么看,关我萧儿什么事?” 萧夫人瞪了他一眼:“可怜我萧儿如今十八都快要成老姑娘了,她爹还想养他一辈子呢!” 慕百川看妻子生气了,讨好地捏捏夫人的脸。 萧夫人一下子服软,抚上丈夫的鬓角:“百川,如今你我也都老了,你看你,长出了这么多白头发……我只盼着萧儿也能有个好人家,这样陪她到老。这样可多好……” 慕百川温柔地拥妻子入怀。 之后白景中还来寻过慕萧几次,邀她出去喝酒,只是每每遇见萧夫人泪眼愁肠欲言还休,邀约的话就说不出口了。慕萧无奈地朝他耸肩。 白景中摇摇头,递给慕萧一个怜惜的眼神。 半月光景一晃而过。今年的中秋、慕萧十八岁生辰终于在侯府上下殷切的期盼中到来了。 早起一盏蜜菊茶,初一端来碗热腾腾的长寿面。待慕萧吃过,初一和十五左右俏立,施礼道:“小姐!”她们脸上的笑意敛都敛不住。 慕萧扯了扯嘴角,好怪异。 萧夫人早早来到慕萧的听风院,身后的大丫鬟手里捧着好几套衣物。萧夫人满眼亮晶晶的:“萧儿,你快来看,娘给你准备了好些纱裙,你看看喜欢哪件?这套紫萝缠枝衫不错,这件彩蝶挽袖穿花裙也很美……” 慕萧暗自扶额叹息,上前拉住母亲坐下:“娘,你身体不是还不舒服么?怎么不好好休息?” 萧夫人面上红扑扑的,嗔怪道:“娘因为什么才不舒服的你还不晓得么?娘一想到你今天就能恢复女儿身,娘什么毛病也没有了!快换一件给娘看看!” “娘,”慕萧觉得头都要大了,“今天还要给皇上请罪,皇上怎么说还不一定呢?” “哼,你又来唬我,这就咱们娘儿俩,你穿给为娘看看又怎么了?” “娘啊……明天穿吧,明天孩儿一定穿!行不行?娘……” 萧夫人却是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