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言讫,窦宁儿吓得捂住嘴,即便如今她什么也没有听见,但对林霏所言深信不疑。 篝火被熄灭后,被大石堵住的洞穴内空气不流通,外头是寒冷的天气,洞内是闷热的空气。洞内没有一丝光线,窦宁儿什么也看不见,她畏黑,黑暗让她没有安全感,让她感觉滋生的一切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吞没。 林霏和窦宁儿二人精神紧绷,洞内一时寂静,无人发出声响,沉默紧张的气氛蔓延在各个角落。 窦宁儿紧紧依偎在林霏身旁,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幻化成一张张影像在她脑海交织。 她想到闺房里用璎珞穿成的珠帘,想到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想到在父亲斋房里见过的账本,想到那日上朝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的父兄,想到母亲和嬷嬷尖声的嘱托,还有当她藏在马厩时听到的惨叫…… 被浇灭的火堆升起袅袅烟气,林霏将铁桶倒扣在火堆上,动作间发出的声响将窦宁儿惊醒,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瞪大杏眼,惊慌四顾,却什么也看不清。 谢书樽挪到林霏身旁坐下,林霏有所察觉,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黑暗中眼前除了漆黑还是漆黑,一时大意,她被犹在发热的木柴烫到手,正要缩回,半途中却被一只大掌截住。 那只握住她手的大掌很凉,恰好驱走那股热意,使她被烫伤的指腹熨帖起来。大掌生有老茧,林霏辨出是谢书樽的手,她将大掌甩开,缩回自己的手。 可那只不安分的大掌突然兴起,好像找到了可以嬉戏的对象,对她紧追不放。 林霏略略无语,这种嬉戏冲淡了压迫感,她与玩上瘾的谢书樽僵持不下。 洞外依稀传来三三两两的脚步声和人声,声音由远及近,但只在不远处徘徊,一直与她三人所在的藏身之处保持着距离。 “你那里有没有逃犯的履迹?” 不远处一道声音突入林霏耳畔,她的一颗心被骤然提起,也忘了一旁在把玩她束发葛巾的大手。 每次出洞她都清理了痕迹,但就怕因为大意遗漏了一些,让入山探查的官兵发现端倪。 又是一阵花草被拨开的声音,随后—— “禀告大人,未发现履迹。” “哼!他们一定还在山中。你们几个去那边,掘地三尺都要把他们给我挖出来!” “是!” 脚步声走远,林霏这才松了口气,暗含警告地拍落已经攀到自己耳垂的大手。 视觉受阻,听觉便在无形之中被放大数倍。 窦宁儿紧咬着唇,洞外忽远忽近的各类声音让她提心吊胆,神经紧绷胡思乱想下,那句“掘地三尺都要把他们给我挖出来”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霎时,窦宁儿万念俱灰,只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朝廷魔爪的,被抓住只是迟早的问题。 这次寻山的官兵显然不少,纵使林霏有天大的本事,带着两个伤残又能逃得了多远呢?孙悟空终究是翻不过如来佛的五指山。 她其实心中再明白不过,自那日官兵在渡口围堵她们,谢书樽就已经猜出她与林霏不是兄妹,他甚至可能清楚她的真实身份。 那断袖书生现在指不定在心中如何嘲笑她罢。正好,她也不想再和林霏扮什么狗屁兄妹了。 既然命中注定了难逃此劫,她不愿抱憾而终,她要林霏记她一辈子,永远不会忘记她! 黑暗滋养了绝望也助长了疯狂。 窦宁儿突然生出了莫大的勇气,眼中渗出泪水,轻唤了声“林哥哥”。 林霏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对劲,伸出温暖的手紧紧捉住她的,柔声道:“别怕。” “林哥哥,我们是不是逃不掉了?” 林霏心头一紧,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了,正要出言宽慰,就听窦宁儿声音极低地开始自说自话。 “我知道我逃不了了。其实我早该死了,不过是遇见了你,所以多活了几月。 林哥哥,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把你当做我的哥哥,我亲哥哥他已经死了。呵呵,我可能马上就能见到我爹爹和娘亲了。我娘亲肚子里还有个弟弟呢,就是,就是,弟弟还没出生……” “宁儿,别想这些好吗?”林霏听她前言不搭后语,担忧她的状况,旋即开口打断。 “你别说话,听我说。”窦宁儿被她扰乱了节奏,不满地扯了扯她的手。 “林霏,你听着,我从没把你当做我的哥哥。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是女子对男子的那种喜欢,你听清楚了吗?” 听她言讫,林霏愣了愣,随后心头大惊,失了声地怔愣在原地,尚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而一旁紧挨她而坐的谢书樽已然变了面色,一张贴了人|皮的脸比夜还要黑。 窦宁儿见身旁人不出声,慌张地扯动她的手,“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你喜欢我吗?” 林霏被惊醒,终于意识到自己平日的所言所行让她误解地有多深,她从未遇见这样的状况,更不知要如何回答窦宁儿才周全,只猛然挣脱自己还与她相握的那只手。 窦宁儿手中的温度骤然消失,她鼻头一酸,眼泪流地更凶,愈发地胡言乱语:“我就要死了,但我不要死得不明不白。我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 后面的话林霏再未留心听,她突然被谢书樽捂住双耳,谢书樽一把将她脑袋扭转向自己,两人凑得极近,近得呼吸相对,近得她能感受到谢书樽勃发的怒气。 “你……” 林霏还什么都来不及说出口,双唇突然贴上两片温凉,左边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窦宁儿,右边是疯魔的谢书樽,林霏懵然,犹未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二人皆是高鼻梁,谢书樽歪着头,鼻尖轻触林霏,狠狠啜了口她的菱唇,犹不解气,他一只手移到了林霏的后脑勺,迫她仰头。 窦宁儿不合时宜的剖白令谢书樽猝不及防,他心底很清楚,林霏是女子,她绝不可能与窦宁儿在一起,但窦宁儿疯癫似的话语像根刺扎进他的心肉,他已将林霏视作私有物不准任何人觊觎。 强大的危机感和占有欲接踵而至。 他迫切地需要做点什么来宣布自己的领土权。 “你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洞外突然出现人声,喃喃自语的窦宁儿险些被吓得魂飞魄散,她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四下安静无声,只有洞外微弱的脚步声。 谢书樽闭上凤眼,另一只手移到林霏的后颈,形成令其无法挣脱的钳制。他暴躁地含住林霏的双唇,用自己的唾液将口中两片富有弹性的柔软濡湿,随后又用一口白牙去不断研磨,他的力道时重时轻,就好似在断断续续地发泄自己的不悦。 林霏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目前的状况。 她被谢书樽堵得呼吸不得,脑袋不断左右摆动,身子向后仰欲图拉开与他的距离,一只手捏住他侧腰上的伤口。 谢书樽微微吃痛,低低闷哼了声,但口中依旧轻叼着她的下唇肉咬噬,钳制着她的双手亦是纹丝不动,将后仰的人往自己这边压。 林霏心头燃起怒火,开始剧烈挣扎,可谢书樽的力气出奇的大,林霏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甚至因为她脑袋的摇摆,那淫贼改为一下下啜吻,故意发出“啵啵”的声音。 “你们……在干嘛?”林霏的挣扎惊动了窦宁儿,黑暗中她目不能视,但一双耳却能听清周围的响动。 林霏恨得咬牙切齿,如今这样的画面她不欲旁人得知,尤其是窦宁儿,只得顺了那淫贼的意,彻底安静下来。 林霏眼中的波涛汹涌渐渐平息,她眸中无色无欲,任谢书樽予取予求,一只手紧紧捏着谢书樽的侧腰。 谢书樽仿佛感知不到疼痛般,依旧沉溺在林霏的唇齿间。 见林霏不再反抗,他开始加深这个吻,竟伸出大舌,欲图大举进犯。 但林霏紧咬牙关,不给他可趁之机。他耐心地退了出去,轻咬林霏的双唇,腾出一只手捏住林霏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口,随后轻而易举地攻城略地。 口齿间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桃花香,谢书樽彻底沦陷在这片温柔乡,他擒住林霏的舌尖吮吸,几秒后放开,进三步退一步地将自己的大舌完全推进,勾起她的舌头纠缠,邀她起舞。林霏牙关一开一合,狠狠一咬,被他轻捷地躲开,他像在炫耀般,使坏地将她口中的唾液全部卷进自己口中,咕噜一声吞下。 林霏再受不住,趁其不备,一把将他狠狠推开,边张着嘴大口呼吸,边用袖子狠擦红肿的双唇。 许久,洞外的声响全部远去,窦宁儿突然扑进林霏怀中,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脖颈,泣不成声地质问:“你们刚刚在做甚么?!你不要我了么?!你难道是断袖么?!” 她听见了?! 林霏闭了闭眼,将窦宁儿双手解下,让她与自己拉开距离,嗫嚅半晌,她竟寻不到体面的解释。如今她心情复杂,脑海里一片浆糊,更不知该如何面对窦宁儿。 “呵。”谢书樽嗤笑了声,冷冷道:“她根本不是什么林哥哥,她……” “谢书樽!”林霏气急败坏地打断他之后的话语。这人就是邪祟,不扰得天下大乱他就不罢休。 窦宁儿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却又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灵犀。她心头拔凉,拾起手边的石子便往谢书樽出声的方向一通乱砸。 “登徒子!登徒子!你去死罢!” “呼”得一声,黑暗的洞内突然出现亮光。 林霏吹亮了火折子,燃起的火光终于平息了这场无止境的闹剧。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