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怡红院(1 / 1)寻深暗问首页

赵无眠:“我担不得林公子的族长。唤我姓名即可。”    林霏应了。    她征得赵无眠同意,道了句冒犯,便伸手为其把脉,待探得她依旧是完璧之身,心头松了口气。    赵无眠犹自惊愕林霏的身份,自言自语:“晏源人竟下山了?!”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空洞的双眼大睁着,眉下长睫轻颤——    “你……晏源女子皆姓……”    “赵姑娘,”林霏打断赵无眠之后的话语,轻声接道:“确实如你所想。”    晏源女子皆姓林,男子皆姓晏。    而她之所以出言截断,是因为如今环境使然,此处也不知安全与否,更难说隔墙是否有耳。    赵无眠平复心绪,了然地点头,右手无意识地摩挲那支桃木簪。    林霏看着赵无眠空洞的双眼,心中泛酸,不禁问道:“赵姑娘,你的替使呢?”    赵无眠沉默一晌,轻声答:“他……身故了。”    林霏自觉触碰到了他人的伤心事,心下内疚,忙致歉:“请疏在下失言。”    赵无眠摇了摇头,不在意地轻笑,“幸好他不在,否则又要替我遭罪了呀。”随后的声音愈发轻:“他已经替我受了许多灾祸,惟愿若有来生,别再遇见我这万恶之源才好。”    听她如此说,林霏心下不是滋味,还来不及多想,赵无眠轻松地扯出笑颜,问她:“林公子,你如何下山来了?”    “不瞒赵姑娘,我师傅师娘失踪多时,我心中牵挂才独自跑了出来。赵姑娘,此次相遇既是你我的缘分,又是天意,恳请你帮我探探我师傅师娘的踪迹。    赵姑娘的大恩在下无以为报,只能将此木簪相送。赵姑娘拿着这簪子到我故地寻一叫岐伯的老先生,他定能治好姑娘。”    赵无眠听她话讫,苦涩地笑了笑:“林公子,我怕是有心无力呀。如今我目不能视,用不成鬼神之眼了。”    林霏满心期盼皆从云端坠落,一颗心拔凉无比,以为此路又断了彻底,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脑中一片空白。    赵无眠虽看不见,却仿佛洞悉了她的心情,凭着感觉攀上林霏的手,拉她靠近些,放低清脆的嗓音:“但林公子别失望,我虽用不了眼,但还能算卦。你能帮我拿个八卦么?”    林霏应下,出门差人拿了个八卦罗盘进来,交给赵无眠。    “林公子,尊师可有具体名姓或者称号?”    “在下惭愧,并不知晓师傅师娘的尊姓大名。但师傅师娘所著书下皆署名‘桃夭先生’四字。”    赵无眠了然地点点头,睁着眼,两手一寸寸摸索着掌中的罗盘,好像在无声地与其交流同其熟络。    摸了半晌,她将罗盘持平,从身上掏出两粒卜石,低低念了句什么,便将手中的卜石高高掷在罗盘中。    那两粒形状崎岖的卜石在表盘不停滚动,盘面下的磁针似受到了惊扰,亦开始大幅度左右晃动摇摆。    林霏屏息静气地望着,感觉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那卜石和磁针终于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赵无眠看不见,便问林霏钗头指向何处。    林霏探头去细瞧,“乃下乾上巽的方位。”    赵无眠拾起那两粒卜石,掂了掂,无声掐指推算。    半柱香后,她吁了口气,对林霏道:“林公子,我习艺不精,卜不出尊师的具体方位,但你往东南方向,在二十里内寻带有‘怡’字的依梅香苑,那里或许会寻到你要的线索。”    林霏心下欢喜,连连道谢,又见赵无眠神色疲惫,咳嗽连连,忙收了她手中的工具,倒了杯温茶给她。    赵无眠呷了口茶水,强咽下喉头的腥甜,将那支桃木簪交还给林霏,林霏不肯收回,她便强硬地塞到她手里。    “林公子,此物到底有多重要我心里清楚。路我已经记在了心里,如若寻的到那是我的造化,寻不到我也认了。这个还是你收着罢,没有它你如何归家?”    赵无眠仿佛知道她还欲拒绝,接着道:“你不用担心我,我的身体我知道。前月姑姑传信告诉我,说已经找到了医治的法子,怎么说我还是会试一试的。”    随即她笑起来,满头银丝都争不过那明媚的笑靥:“说不定我就真的好了呢?”    林霏心头酸涩,攥起掌心,知这簪子她是真的不会收了。    ----    从医馆里出来,林霏迎头便碰上了门外的人。    望着面前人,她讶异道:“你怎么在这儿?”    谢书樽抚好衣服褶皱,觑她:“赌坊太吵,我听人说你在这儿,便来了。”    林霏这才想起,今早他说自己房租到期无处可去之事。之前在坊里忙活无暇关心,后来又听人说赵无眠醒了,她太过欣喜,一时间都忘了赌坊里还有个谢书樽。    “你不会是忘了,还有个姓谢的人在赌坊等你发配罢?”    林霏咳了声,欲图不动声色地将这个话题岔过:“饿么?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谢书樽知道自己猜对了,他面色不善,但还是忍住脾气点了点头。    林霏便带他往东南方向走。    行了约莫一柱香左右的时间,沿路竟是些民居,哪有半个酒楼客栈的影子。    谢书樽扭头看了林霏一眼,“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林霏顾自放眼张望,心不在焉地答他:“自然是可以吃饭的地儿。”    谢书樽随她的视线往前路望去,而后扯了扯唇角,凤眼内勾外翘,“你可知再往下会到哪儿?”    “哪儿?”    “怡红院。” 仿佛怕她不明白,他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青楼。”    林霏乍听到“青楼”二字,面色变了变,既而问道:“你说那青楼叫怡红院?”    谢书樽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低沉沉的“嗯”。    林霏还要追问:“里头可栽有树木?”    “有。好像是……”    林霏见他沉吟,不禁开口自答自问:“梅花树?”    谢书樽勾唇笑着颔首,“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