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盐九前脚冲进官衙,后脚身后伍长带兵猛追,“大胆,哪儿来的野蛮人,竟然敢在沛县县衙大闹……”黄皮肤大汉的手用力一提旋即长矛过头,对准盐九抛去。 一股危机感袭来,盐九下意识闪开,还未站稳脚,只见一道人影如闪电奔来,那黄皮肤大汉二话不说一拳劲风逼近盐九的脸,盐九感觉危险靠近旋即侧开头,眼神冷冽,沉着地用两手抓住黄皮肤大汉的肩膀,准备来个过肩摔。 哪知这大汉也不是吃素的,反手抓住盐九的肩膀。由于两人实力相当,谁也不松手,抓着对方在原地打转一圈。 黄皮肤大汉率先发难,用力猛推,将盐九推退两步后,却再也推不动了,两人就地僵持着。 彼时屋檐上,一些弓箭手飞檐走壁已然就位,准备射杀盐九了。 “这么好的对手,怎能让对方死于弓箭之下呢!”黄皮肤大汉松开双手,一拳击向盐九,盐九反应敏捷,立即双臂交叉抵抗。 两股纯粹的蛮力相撞,使得两人各退十步。 伍长看准时机说道,“弓箭手就位,射杀!”随着这样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官衙屋檐上的弓箭手旋即手脚熟练地拉弓。 “慢着!这个人我赵破奴有兴趣”,此时这位名叫赵破奴的黄皮肤大汉的血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许久未遇到合适的对手了,今日要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谁也不许拦!谁拦谁死!” 所有弓箭手的动作都因赵破奴一句“慢着!谁拦谁死!”而凝固。此刻!没有人敢动。若是有人敢在此刻私自动手射杀盐九,不用想,下一秒,这个常年混迹在边境,嗜血如命的男人将会毫不犹豫手撕不听话的人。 沛县青山里的野虎是何等的“强悍凶猛!”人人见了只有抓紧逃命的份儿。那把人吓的闻风丧胆的野虎,在这个有勇有谋易冲动男人面前却只有一个“死”字! 然而,现在的盐九比野虎还要凶悍几分,一点也不畏惧赵破奴。盐九那不服输的模样彻彻底底地激怒赵破奴,赵破奴血液里的嗜杀因子霎时间沸腾起来。 风起云涌,不同寻常的气味在空中弥漫,使官衙陷入沉寂!就在两人对视几秒之后,双方在同一时间用力起跑,霎时间两人身后尘土飞扬,下一秒,两人已经打得难分难舍不下二十回合。 盐九一个扫堂腿过去,众人叫好,那腿风犹如猛虎下山啊!赵破奴见之也暗自心惊,“看来是小瞧了他。”不慌不忙旋即右腿闪躲,然后两手撑地一翻身,越过盐九的身体,顷刻之间就站在盐九身后,神态严肃。 脚板上传来的刺痛让赵破奴暗叫,“不好!”“该死的!上一次打虎受伤,现在后遗症爆发了。”眼见盐九又蓄力冲上来,准备与他决一死战,赵破奴连忙抬手说道,“兄弟不打不相识,今日与我结为兄弟可好?”赵破奴声音雄浑粗狂,有一股游侠的肆意妄为之感。 赵破奴这一句话一出,虽然明显将自己放置在输的一方,但所有人不认为赵破奴打不赢盐九。一个年级稍小,面容稚嫩的小弓箭手特别崇拜赵破奴,此刻不服气地嗤一声,“切!要不是曲长留手……” 盐九看赵破奴不是那种狡猾奸诈之人,于是抛开动武之前的恶感,拱手向前一步,说道,“在下盐九。” 与赵破奴称兄道弟之后,盐九如愿见到自己的爹娘。阿爹的头颅已然不见,阿娘被野兽坑中的竹子穿身,空气中尸臭的味道使得盐九的双拳紧握。 一个九尺大汉流下“后悔”的眼泪,“子欲养而亲不待!”说的就是他盐九!当初,他怎么会一出走就是十年不归家。如今,他归家了双亲却被奸人害死,此仇不报非君子。 ………… 阿娇此刻在打理账本,房间里的味道有点刺鼻,她向来不喜欢这些驱蛇虫鼠蚁的雄黄。 “来人,将院里撒的雄黄粉给我清理干净。”几个现在门外闲唠嗑的黄色宫装的仆人们闻声,旋即止住话语,撩开草帘问道,“女郎,可要知会秀妲姑子。” 阿娇两轮俊俏的弯眉蹙起,红唇轻启,“这还只是初夏,用不着如此大的阵仗,我没有那么金贵。” 仆人们听这话就知女郎是一定要将雄黄粉清理干净了,于是机灵地将小手伸向背后,暗示草帘外的仆人。草帘外的仆人心里明白那手势的意思,片刻也不耽误旋即去找秀妲了。 秀妲听闻没几分钟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东院看见仆人拿着手帕正在擦拭木地板,心中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蹭! “你们下去!”仆人们乖乖地下去,暗自松了口气,别看自家女郎处理外事雷厉风行,但在生活上的事准拗不过秀妲姑子。 “女郎!您处理那么多事,身体本就吃不消,昨天夜里就没睡好,这里夏季蚊虫又多,您有是那种招蚊虫叮咬的人……” 见秀妲没完没了的唠叨,阿娇放笔扶额头痛地说道,“好秀妲,你就别念叨了,听得可烦了,知你是为我好,可你的女郎实在受不了这味道。” 秀妲两眼一瞪,旋即走到阿娇身旁,将阿娇的衣袖抡到手臂上,细细瞧着,然后心疼地说道,“女郎,你看你的手臂被那该死的蚊虫叮咬得都红肿满臂了。” 阿娇被秀妲的动作搞得有些恍惚了,秀妲好像又与她亲近几分,这种亲近比前世的恭敬更让阿娇感到高兴,本来想呵斥秀妲没规矩的阿娇,却怎样都呵斥不出口,也就任由秀妲摆弄她的手臂。 秀妲觉得翁主自出逃王侯府开始就变得不一样了,无论是身材的变化还是态度的变化,都是极大的。 原来胖乎乎的身体,近日因为忙活孙式海盐场的事而日渐消瘦,人比黄花瘦,自家翁主不是因为心累而瘦,而是因为“活儿累”而瘦。 心性的变化更是不同往日而语,有时候觉得翁主很和善,有时候又觉得翁主很冷漠。翁主似乎在害怕什么? “翁主你在担心什么抑或在害怕什么?”秀妲不自觉地吐出。 阿娇偏过头,看着因担忧而皱眉的秀妲,前世的影像又再次浮现,不由得再次感叹,秀妲这担忧的神色和前世一样啊!霎时间对秀妲的愧疚感爬上心头,阿娇的手推了一下秀妲的额头,说道,“多想了,你还是这么操心我。”和前世一样这句阿娇藏在心里没有说出。 “那女郎为甚这么拼命?” 阿娇笑道,“不拼命,你们有好吃的好穿的吗?” “女郎你的年纪还小!” “不小了。”阿娇真的觉得不小了,她的实际年龄已经是老妖怪了,只是这幅年幼的身体迷惑住所有人,包括孙奇。 大家都以为她聪慧近妖,其实她只不过比别人多活一世而已,纵使多活一世又怎样?她还是会害怕,迷茫,不知所措,她还会对未来的一切没有信心,唯有拼搏,才会令自己心安。 “对了,盐九还没回来吗?” “是的,女郎。”秀妲边往阿娇身上涂药边回答阿娇的问题。 “都三个月了,没回来的话,四号海盐场就换队长吧。”阿娇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担忧了,许是沛县的机遇更大,盐九选择不回来了吧。 正在阿娇思绪万千之时,一个仆人踉踉跄跄地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女郎,孙郎君请女郎立刻去大厅。” “何事?如此急?” 仆人摇头说道,“孙郎君说,只要告诉女郎贵客来访,您就会明白。” 阿娇心头一惊,旋即挥手让仆人下去。看来离“七国反叛”的日子不远了。 吴王刘濞来拜访可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会将整个身家性命搭进去。阿娇打开红漆色的柜子,从中拿出一个银制的面具,带在头上旋即整张脸都被遮住。 秀妲替阿娇挑选了一套粉红色曲裾。阿娇穿上,清淡素雅却不失活泼,再配上诡异的面具,让阿娇整个人显得十分神秘。 走出东院,藏在面具之下的阿娇扯嘴冷笑,“是时候见一见刘贤的父亲,她的爷爷辈人物“吴王”刘濞了啊!” 刘濞是汉高祖的哥哥刘仲的第十子,封地在吴地,人称沛候。沛候今年五十八岁,还有三年,此人便会与楚王刘卬联盟,开始反叛的征途。 这三年对阿娇来说至关重要,如何在战乱中谋利!如何在谋利之后全身而退。其实,她是不希望七国叛乱成功,到时候刘濞与刘卬两分天下,霍乱更多,受苦的还是天下黎民百姓。 刘濞所来何事,阿娇心下已明九分,心中早已有应对之策。就怕横生变故,那刘濞生来彪悍勇猛,说一不二,面对他得以柔克刚。 约几分钟阿娇带着仆人,跨过房前横木,只见一个满脸胡髭,面相凶恶的男人端坐在主位,孙奇则是在主位的右手边跪坐着,与刘濞谈笑风生。 阿娇缓步进来,自然引起刘濞的注意。刘濞哑然,孙氏海盐场的当家主人竟然如此矮小,有那么一瞬间,刘濞以为来人只是一个小娃娃。 然而!当阿娇跪拜道,“孙氏海盐场大女郎拜见沛候。” 稚嫩的童声让刘濞浑身汗毛竖起,心中大惊,“这大名鼎鼎的孙氏海盐场得大女郎居然真的是小女娃,看来传闻也有不假之时!” 刘濞惊讶之后便大笑道,“平身!”阿娇不卑不亢地站起身来,丝毫不畏惧刘濞,背挺直目光直接对视刘濞。 刘濞越来越欣赏面前这个女孩,在心里直感叹,“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再次打量阿娇的刘濞,说道,“好气魄,敢问年龄几何?” 面对刘濞的夸赞,阿娇不觉得有丝毫羞怯,她欣然领受。前世面对汉武帝刘彻数二十多载,早就练就一副泰山压顶而不倒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