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因为四位少年的伤,阿娇没有去海盐场视察,一切都交由孙奇打理。今日秀妲告诉她,说那四位少年醒了。醒了便是好事,阿娇心里很开心。 “女郎,去看看吗?现在他们由单稚照顾。”秀妲凑过来,憨厚的脸上闪着奇异的红晕,再次兴奋地问,“去看看吗?” 阿娇没有说话,而是放下手中的青铜剪刀,缓缓说道,“这几株桃花已经修剪的差不多了,只差收拾好陶瓶下的绿叶”,阿娇边说边侧开身子,就这样那几株姿态优美的桃花呈飞鸾翱翔的姿势,傲立于褐色的小口陶瓶中,又不失天真烂漫的姿态展现在秀妲的眼前。 “真美啊!”秀妲发出惊叹声,疑惑地问道,“女郎,你何时学的插花?我怎不知?”收拾绿叶的阿娇浑身一颤,旋即笑道,“看阿娘插花就会了。” “女郎真聪明”,秀妲拿起陶瓶外的几株桃花仔细瞧,“女郎的插的花比公主插的花好看。” 阿娇不想再谈及插花的事,前世在大汉宫廷里,日日独守空房,也就只有靠插花来排遣这寂寥又寂寥的日子,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突然想起了插花,平白惹疑。 “走吧,去看看。”阿娇抬手指向陶瓶,“秀妲,将陶瓶一起带走。”秀妲拿着陶瓶,便跟在阿娇的身后。 陈院不大,分东西南北院,阿娇住在东院。东院离西院不远,从东院走十几步路就到西院了。西院前几日栽种桃李两种树,今日阿娇见桃花娇艳,李花素雅,开得甚好,心情由此愉悦。世人都知门前栽种桃李,意味着“吉祥如意”,这别出心裁的一幕,怎能不使阿娇赞叹单稚呢?正在阿娇抬眼细赏挑花李花时,门帘里传来几声轻快悦耳的笑谈声,就属单稚的笑声最大。 秀妲旋即将草帘拨开,阿娇顺利进去,愉悦地说,“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笑谈声了,可是在说什么?”单稚连忙走到阿娇的面前,恭敬地跪下。 “起吧。”阿娇侧身走过单稚,单稚闻言跟在阿娇的身后,秀妲向来看不惯单稚,认为最近单稚分了女郎的喜爱,于是一眼超级无敌瞪眼功直射过去,单稚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旋即回瞪。 那日孙奇的雷霆手段实在过于狠辣,导致四个少年看到孙奇的主子阿娇十分恐惧,连忙从床榻上下来颤颤巍巍地跪在阿娇的面前,阿娇眉头一皱,“起吧。” “谢女郎。” “呦,叫我女郎了,想来这陈院的伙食不错,你们愿意跟着我了?”阿娇问道。 “女郎说笑了”,其中一个身穿褐色麻衣的少年,向前拱手道,“这几日听单稚兄弟说了,假如主子能给我们一个做“人上人”的机会,我们四兄弟将舍命感激于女郎。” “那你们说说,你们会什么?”阿娇问道。 “我会识字。”依旧是那身穿褐色麻衣的少年。这个少年看起来有点面熟,哦,阿娇想起来了,是那天在黑市准备伤她的少年,阿娇顿时对这个有点出色的少年产生浓重的好奇心了,旋即问道,“你叫什么?” 那少年从容不迫地答,“我叫朱七,在家排行老七,这几位是我的哥哥,分别是朱三,朱四,朱五。本来我们有七兄弟,老大老二老六都饿死了。” “他们会什么?”阿娇指着其他三位,朱七的脸色顿时有点难看,因为他这几个哥哥什么都不会。 “什么都不会?”阿娇挲着下颌,思虑良久,旋即说道,“你学文,跟着孙奇经商,其他几位学武。” 朱七大喜,连忙扯着他几个兄弟跪下,“谢女郎。” 这一幕朱七将永生难忘,就是这一幕让朱七和他的几位兄弟走向了政治权谋的道路,而这他们将来政治权谋道路的领头羊便是坐在椅子上的这个八岁的小女孩。 现在的他们还不知道命运会驶向何方,满脸笑容的他们,看起来真挚又可爱。阿娇看着少年们也笑了,这些人将是她的第一拨亲信,她将带领这些人与命运斗争。 蓝色的天,蓝色的海,连带着那鸟也变成蓝色了,一切都那么纯净,望着天心情就会格外的好,心里的不舒心仿佛都消失不见。走在沙滩上,五颜六色的贝壳像嵌在纱布上的宝石,为这一片碧海蓝天增添十分光彩。 然而!有一种人天天生活在这美丽的风景之下,却只能感受到生活的重压,这些人就是在海盐场干活的百姓们——盐渎的百姓们,和别处的百姓们没甚一样,都是干煸枯瘦的模样。 盐渎的海盐场非常大,望不到尽头,到处都是用粗绳子划的界限,这些界限是各大海盐商户们划分区域的方法。站在阿娇身后的孙奇向远方千米处指了指,阿娇旋即看到一杆黑旗在风中飘扬,上面有一个大字“孙”代表孙氏海盐场的意思。 彼时,孙氏海盐场的十名雇工们正在煮盐,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他们的额头滑落,他们的背夹已经湿透,衣服由此呈深色,“这鬼天太热了”,一个黝黑长相的汉子一边擦拭额间的汗水一边说道。 周围人连忙跟着说热。阳光刺眼,一个平凡瘦弱的汉子眯着眼睛,紧抿着干裂嘴唇凝视蔚蓝的天空,叹了一口气,再看一眼正在偷懒的人,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人拉住。 “那几人是盐二的亲信,别找事,生活的艰难就是如此。” “马上就到发工钱的日子了,大伙儿好好干,孙承包说了工钱少不了大家。”说这话激励大家的人,名叫盐二,是孙氏海盐场的大队长,平生没当过官的他,新官上任,劲头十足。 “呦,二哈子当官了,今天请吃酒!”盐二心里不高兴,这谁啊!还喊他二哈子的“绰号”瞎起哄!不知道他家有个病秧子媳妇吗?还拾掇着他去吃酒,盐二生气,转头一看,原来是盐九,刚才说天热那汉子。 这汉子,盐二平时不敢惹,只因为此人长得牛高马大,海盐场里的活儿,他一个人能干两人份的,所以孙承包特别青睐他。要不是盐九这人笨,直肠子,这海盐场的大队长,肯定是他当。 “既然盐九兄弟说要我请客,怎么地也得给兄弟你一个面子,”盐二挥一挥手,大有号令群雄之感,说道,“下午吃酒去”。 海盐场数十位汉子,大叫出声,为盐二的割血行为表示感谢,恰好这一切都被阿娇见之,作为孙氏海盐场的幕后掌权人,怎能不表示一点,笼络人心! 阿娇嘴巴一挑豪迈大气地高呼,“今日我请吃酒,如何?”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彻整个孙氏海盐场。十几个汉子闻声纷纷转头看向阿娇,突然盐二“噗嗤”一笑,说道:“小娃娃,你哪来就哪儿呆着去。” 阿娇用自己的手指了指自己,笑道,“你说让我走?”阿娇走过去,站在盐二面前转几圈,然后站在盐二面前说道,“孙奇,你来解释。” 孙奇闪身出来介绍,“盐二,这位我们孙氏海盐场的幕后主子。”盐二顿时吓得冷汗频出,双腿发软直接跪在松软的沙滩上,哭着说,“盐二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女郎不要计较。” 阿娇没搭理盐二径自走向铁锅,孙奇本想让阿娇注意火势,但想想还是算了,女郎迟早有一天要独自处理更多更大的事,视察海盐场不过是一件极其微小的事,倘若女郎这点事都处理不好的话,将来不成大器是可以预见的。 浓浓的火势足足十米高,犹如飞龙在天,阿娇不敢靠火太近,斜眼只见大铁锅北面有一个高台,阿娇爬高梯而上,旋即站在高台上瞭望辽阔的海域,心中激情昂扬,第一次有了女儿当如男的感觉! 彼时盐二心里甚是发虚,今日他新官上任产盐量却大不如初,不过看这女娃面色和善,想来不会与他计较,等会想个办法搪塞过去,小孩嘛,兴冲冲来这儿无非是为了玩.... “你!告诉我今天的产盐如何?”阿娇指着一个憨厚的汉子问道。 汉子旋即向前拱手说道,“一天比一天少产一倍左右。”盐二的心像针扎了一样,跳脚大骂,“好你个盐三,平日里我待你不薄今日你何故冤枉我?” 盐三平时老实,面对盐二的咄咄逼人的气势,此时犹如哑巴一样说道,“明明...明明...是你...”盐二见已经唬住盐三了,立即嘴巴犹如连珠炮弹一样像阿娇诉苦,“女郎,这人平日里与我速来不合,今日有机会落井下石,还请女郎主持公道。” 阿娇淡淡一笑,盐二以为阿娇被他唬弄住,心里那紧绷的绳顿时松散,下一秒,阿娇逐个盘问,得知孙氏海盐场产量下滑的原因。只因为盐二此人宠亲信,亲信都不干活,产盐量当然直线下滑。 盐二的脸色顿时发白,直跪在地求饶,“女郎,盐二知错,还请女郎饶恕。” 阿娇冷哼一声,再次走向高台上,稚嫩的声音说出激动人心的话,“孙氏海盐场所有的人都听着,只要你们尽心尽力办事!我亏不了你们!”指了指盐二,加重语气继续道,“倘若像此人一样,导致海盐场产盐量下降,我工钱照付,但你回家,我这里不收这样的人。” 孙奇心中欣慰,女郎的做法已经叫孙氏海盐场的人心悦诚服,不愧是他的主子,没有枉费他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