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表态,方亦挑了挑眉,眨巴着眼睛想和郑云秀眼色交流一番,却发现郑云秀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好看……黄春盈的话,似乎另有所指。
“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处理,刘公子怕是要为难了……”
曹非不知是否有意转移话题,开口分析道,“若是顺着他表兄妹的说法,把那伙汉子的行径认定为劫持胁迫,依靠刘氏的财势,看似能够把他们逼上死路,让他们不得不服软……但就像内子说的,众目睽睽、悠悠之口啊。”
“更何况,一旦那伙汉子非要鱼死网破呢?这鱼死网破并非是指就当真坐实了劫持,不去理会有什么后果,以那青年的性命要挟刘氏认栽赔偿,逞一时意气而是说他们还是硬撑着不放人,就要和你刘氏理论到底,逼得你当真去费时费力地钻营,好歪曲事实、构陷他们。”
“到头来,即便事成又如何?那伙人既然没对人质下狠手,你需得花费多少功夫,才能置他们于死地?刘氏在这上头花的时间和力气越多,丢的脸面也越多。更何况,天南州府和世家宗门的关系可都不佳,卖不卖这个面子还两说。再则,期间若有其他对头介入,借为那伙汉子主持公道的名义,和你刘氏针锋相对又如何……”
“于那伙汉子而言,只要他们不继续犯错,那今日围观之人,天然就站在他们一边若是再敢不拿刘氏的财势当回事,当即就胜了一场,必将赢得此间、乃至更多看客的敬佩和同情。此消彼长、群情涛涛之下,刘氏落到最后,没准要花更多的力气,去设法和那伙汉子和解,求他们帮忙平息坊间将要流传开的种种笑话议论。”
不管曹非这番话,初衷是否为了转移话题,效果都相当出色。
方亦和郑云秀都听得深受吸引,目光闪烁、频频点头。
“唔,曹学长这番话……”
听完之后,又沉吟琢磨了好一会,方亦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地感慨叹服道,“……真是鞭辟入里,让人豁然开朗啊。”
“方学弟过奖了,不过是……”
曹非谦虚摇头,眼中透出一丝自嘲无奈、乃至刺痛,“不过是,圆滑世故之道罢了,不值一提。”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郑云秀若有所思地望了方亦一眼,转而对曹非道,“曹公子有如此高屋建瓴的眼光,与春盈妹子相互扶持,黄氏基业又何止千年之计。”
“呵呵,云秀姐这话说得动听。”
黄春盈并未品出方郑二人话中暗含的同情与劝慰,搭着曹非的肩膀,满脸令人腻味的笑容道,“以我黄氏的深厚传承,又有曹郎帮衬,自然是源远流长,屹立不倒。不过,云秀姐嘴上如此说,自己似乎……倒从未将家族根基太放在心上呀。”
郑云秀闻言面色转冷,轻哼一声,不予搭理。
方亦挠了挠脸,没有逞能介入。他平日对郑云秀的过往没有太多深究,并不清楚究竟里头有什么症结存在,才让黄春盈屡屡做出这种意有所指的冷嘲热讽……
曹非振奋神色,又一次出面打圆场道:“如今这种暗流潜伏的局面,却不知刘公子接下来究竟会如何应对。”
“呵!那刘少到场至今,好像还没有做过任何表态吧?”
黄春盈瞧了眼郑云秀咬唇不语的模样,似乎心情颇为畅快,姿态又张扬起来,“依我看,或许其他方面的传闻有假,但是这腹中草莽、难担大任的说法,八成是真的了。”
说完,她还颇有挑衅意味地看了眼方亦,似乎这评价把方亦也带上了,将他和自己话中的刘允归为一丘之貉。
方亦心中思虑是着郑云秀的心结,对此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
……
街道上。
黄春盈口中至今没有表过态的刘少,终于有了动作。
“婉儿表妹,你别这个样子,我都被你们吓到了。”
只见他扶起少女,温言安抚道,“这一带向来太平着呢。哪里会有什么凶徒悍匪,光天化日之下劫持良人呀?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别急,誉表哥他不会有事的。”
少女看看他,又看看那边的青年,抿着嘴没说话,只有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梨花带雨的模样,哭得克制而漂亮……
刘允的安抚,对少女起了多大用看不出来,但是对于那伙汉子、以及周围的看客而言,都挺有意义,表明了他没打算用栽赃逼迫的手段。
当然,瞧他不太昂扬、略带猥琐的举止气度……也可能是压根没想到能用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