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海杏是在一家小诊所醒来的。 她睁开眼睛后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躲进厕所里哭了三个小时,第二件是去医生那儿问是谁把自己送来的。 “是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 这便是一切的开始。 回到宿舍时魏海杏把脚步放的很轻,但未上油的门合页还是挤出刺耳的嘎吱声,三号床还在赖床的女孩轻轻地翻了个身,另两张床则是齐齐把目光望了过来。 “昨晚你没回来,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好让人担心的。” “用你操心?肯定是跟梅少爷去大豪宅打出溜滑儿呗。”四号床的李秀是个讲话大咧咧的姑娘,才刚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就被对面使了个眼色,于是马上闭嘴。 “我俩没做过那事。” “杏?你怎么了?”寝室长心细,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海杏平时虽然不太在意穿着打扮,但总归是整洁干净的,现在头发全给雨淋湿了,外套也皱巴巴的,半条裤腿全是泥汤。 就好像,就好像…… 看电视剧长大的女生,就是很容易往十分毛骨悚然的方面去想。 “我不小心跌倒了,把脚扭到,昨晚在医院住了一宿。”当事人垂着眼,叙述的理由无比自然,以至于让胡思乱想的寝室长感到特羞愧。 魏海杏说完这句话后就爬到床上去了,她外套都没脱,就将被子拉到脖子上,然后紧紧地闭着眼睛。 “这雨下多久了?”李秀瞅着外头快要破掉的天和倾盆的大雨,随口问着。 “从昨下午到现在就没停,一天一夜了吧…你小声点,杏要睡觉了。” 从现代式审美来看,魏海杏的确距离美丽大相径庭。 既不是标标准准的桃花眼瓜子脸,也不是高级名模的细凤目方下颌。她长相不太出挑,内双,塌鼻,带点婴儿肥的脸颊,但好在面色红润健康,目光称得上温柔。 没什么特殊的家境和才华,气质和长相也平淡无奇——这样的魏海杏有资格讨得富二代梅北真的欢心,难怪会被怀疑是某方面特别厉害了。 “嗡——嗡。” 如果不是被电话接连不断的震动吵醒,海杏绝对不会发觉自己已经发烧了,她去拿枕边的手机时手指都是软的,半睁着眼勉强地划动屏幕才算接通。 “我给你打了一百个电话,现在才接,你聋了?”听筒都不用放到耳朵上,就能清晰地听见发怒的声音。 “……卫良。” “……喂?喂!海杏?你声音怎么这么虚…你生病了吗?还是哭了?” “……” “你等着,我现在穿衣服了,十分钟内就过去,你跟我说你哪里不舒服。” “我…我没事,你不用过来。” “行了别废话了,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反应过来时卫良那边已经是忙音了,海杏盯着熄掉的手机屏看了半晌,叹了口气从被窝里爬起来。 直起身子时某处好似被拧般的剧痛,魏海杏冒了一后背汗,把手心掐得生疼也不敢再流一滴眼泪。 室友都出门吃晚饭了,她瘸着脚站到衣柜前,随便抽出来两件干净衣服换上,然后去水房拿冷水冲了冲脸。 洗完脸回屋时,地上被脱下的衣服还保持原样地摊着,魏海杏瞅向它们,转身去拿了把剪刀蹲下来。 两刃将布料夹在中间,手指一动就会被碎掉。她的手哆嗦着,牙齿狠狠地咬自己的嘴唇。 “这是证据…不行……” 她捧着那件内里全被人撕碎的衬衫,指甲抠着柔软的布料,颤抖着把头埋进跪坐在地的双膝上。 卫良住的男生公寓距离这边有三十分钟的步程,但架不住体育生跑得快,他真的在十分钟内赶到了。 魏海杏脚步虚浮地走出宿舍楼时,被冲上来的年轻人一把拽进怀里,前者惊瑟地抖了下,后者雷厉风行,脑袋直接贴到她脑门上:“真的发烧了,来,我背你去医院。” “我吃点药就好了,别去医院。”女生讲话声都是飘忽的,好像要浇灭在雨里,耳朵都抓不住。 “……你到底怎么了?”卫良皱了下俊秀的眉毛,双手执过自家青梅竹马羸弱的肩膀。 “我没什么事,那什么,我跟你一起去药店。” “你真没事?”青年望着她的脸端详了几周,紧跟着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讪笑着把手放下去:“算了……可能相比我,你现在更想见到你男朋友吧。” “我说了很多次,我俩已经分手了。” “他可不那样觉得。”卫良低垂着眼,背后雨障将他的心绪都给割去,他看起来落寞又悲伤:“我知道我没立场管这些事,但梅北真这个人,你还是小心点。” “嗯。”魏海杏把头坠下去,昨天的事已经发生了,小心谁又有什么用呢? “走吧。”卫良将运动外套的拉链解开,仔细地披到海杏身上,随后转过身去将后背展露出来:“上来,我背你。” “谢谢……”海杏望着这个她从小看到大的背影,突然就感觉物是人非,无比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