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信正好奇这画是何人所画、字是何人所写,只听那孔颖达道:“自从那天在青枫林看了你一眼,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夫人你就行行好从了我吧!”石信大吃一惊,移步来到屏风边上,伸头一看,只见那孔颖达搂着云夫人欲行龌龊之事。云夫人弯起手臂将他向外推,怎奈使不出劲,喝道:“你找死!”孔颖达不松手,反而愈抱愈紧,说道:“我想你想得要死,让我死了算了!” 石信大步上前,掐住孔颖达后颈,一把将他按在桌上。孔颖达武功平平,心思又全在云夫人身上,正是销魂忘情之时,哪里注意到屏后有人?等到被制住,才惊醒过来,他被石信死死按着,一时间又气又怕,气的是好事被搅,怕的是性命难保。石信大怒,抬手正要拍下去,云夫人叫道:“等等!不能在这里!” 石信替她解了穴,说道:“你还替他说话?” 云夫人理完衣裳,顺了下头发,说道:“放他走吧。”一边说,一边向石信使眼色。 孔颖达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停地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石信极不情愿地松开手,恶狠狠地瞪着孔颖达。孔颖达吓得魂都飞了,哪里还敢留在屋里,道了声“谢云夫人”,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他一走,石信便问:“为何放他走?” 云夫人关上门,说道:“他若死在万蛇谷,红叶帮必然会找我麻烦。我已经在他衣服上抹了药水,等他夜里睡着,自然会有毒蛇取他性命。” 石信恍然,神色稍缓,想起墙上那幅画,问道:“夫人,屏后墙上那幅画可是你画的?”云夫人发了会儿呆,笑答:“我哪有这本事?是一位朋友送我的,不提也罢。”石信遂不再问。 云夫人想起之前查到的线索,对石信道:“刚才我查了一下《奇毒秘闻》,上面说这世上只有两种□□因自身药性相斥不得不制成一黑一白两粒,一种是玄真派的一元二气散,一种是丹鼎派的阴阳魂魄散……” “什么!?”石信伸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倏地站了起来,目光可怖,仿佛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 云夫人也站了起来,问道:“石大哥,你怎么了?” 石信道:“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刚好跟丹鼎派的人交过手,他们两人被我打成重伤,有个姑娘还晕倒了,难道是他们!?” 云夫人道:“你又没跟玄真派结仇,那肯定是丹鼎派干的!” 石信暗想:“那俩人虽然自称是丹鼎派的,真实身份却是星云门的弟子。可那□□分明是丹鼎派的阴阳魂魄散,难道是丹鼎派其他人为他们报仇?” 云夫人道:“这么说,那个骗你服药的便是丹鼎派的了?” 石信道:“很有可能,不过也不一定。那女子怯生生的,估计是受人指使。” 云夫人揉了揉脑门,说道:“书上说,这阴阳魂魄散服下之后会侵入经脉,使中毒之人内力消散,一开始要隔几个时辰才能感觉到乏力,到后来这时间越来越短。等中毒者内力耗尽,神消气散,就再也……”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头也低了下来。 石信问道:“书上有没有写解救之法?” 云夫人摇了摇头:“这阴阳魂魄散是丹鼎派独门秘宝,如何解救,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石信沉吟半晌,说道:“既如此,我就到金鼎山去一趟。就算拿不到解药,也要把害我的人找出来!” 云夫人一听他要走,急道:“你中了毒,一个人太危险了,我陪你去!” 石信不想把她牵连进来,说道:“我虽中毒,内力仍有八成,跟人斗上半个时辰绰绰有余。只要不消耗过大,应是无恙。夫人不必担心!” 云夫人不听,执意要去。石信道:“你已经为我得罪了红叶帮,再添仇家,我心里过意不去。这是我和丹鼎派之间的事,请夫人不要插手。夫人待我不薄,石信一生难忘!如有机会,定当登门再谢!” 云夫人不再勉强,柔声道:“现在天黑,谷里的毒蛇都醒了。你且歇息一晚,明日再走不迟。”石信身中奇毒,又是连日奔波,此刻难免身困体乏,便依她的话在谷中住了一宿。 翌日,石信辞了云夫人,动身前往容国。他一路上频频探查体内真气,发觉只要运功,真气便有消散的迹象。他过去跟人打斗从来都不担心自己内力不济,现在却不得不为此伤神,心里很不是滋味。 石信虽曾与长生道人切磋,却从没去过金鼎山。他来到容国,一路上问了不少人,终于到达金鼎山脚下。歇了半日,养足精神,上到半山腰,竟然连一个人都没看到。他来到一处岔路口,沿左边小路走了不到半里,远远闻到一股苦药味。再转过一道弯,只见不远处有座石屋,屋前扎着一排栅栏,门外停着几辆板车。 石信心想:“这里头若是阴阳魂魄散解药该有多好!”又想:“阴阳魂魄散的解药怎会在这种普通的地方炼制?”正想着,一个年轻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那人穿着灰布衣,正用袖口擦汗。石信跃过栅栏,抓住他后领,提着他跳上屋顶。那人吓得脸色惨白,双腿直抖,站都站不稳了。 石信问道:“你是丹鼎派的?” 那人一脸惊恐,连连点头,心中祈祷面前这人不要杀他。 石信又问:“你们掌门在哪?” 那人愣了一下,颤声道:“掌门……掌门……死……死了……” “现在谁管事?” “大师兄……李灵子他……好像也死了……没人管事……” 石信听说李灵子死了,沉默半晌,又问:“丹鼎派的人都到哪去了?” 那人指向山顶,说道:“都去山顶了。” 石信松开手,纵身一跃,跳下屋顶,向山顶赶去。那人在屋顶上不敢往下跳,急得直喊:“放我下来!”石信怕他泄露自己的行踪,只装没听见。 临近山顶,每走几十步,道路两侧便插着几面短旗。石信放缓脚步,时刻注意附近的动静。这一天风大,山上没有起雾,视野极好。上到山顶,远远地望见几十号人围了一个大圈,里面不时传出刀剑相碰的声音。那些人全都望着里面,丝毫没注意到石信。 石信提气一跃,藏到树上,居高临下向那边望去,只见中间空地上两个人正在比剑,。其中一人身穿白衣,个头较高,另一人一身青衣,个头偏矮。这名白衣人叫崔焱,是丹鼎派西派的首领,原先排行第二。如今掌门亡故,李灵子身死,他自然而然排到第一。另一人叫元森,他是丹鼎派东派的人,跟崔焱是死对头。如今丹鼎派群龙无首,这两派自然为掌门之位争了起来。 石信在树上瞧了一会儿,见那青衣人出招愈来愈急,心想:“这人乱了章法,八成要败。”没过一会儿,元森果然被那崔焱一剑刺中手腕,弃剑败下阵来。 崔焱昂首而立,甚是得意,他个子本来就高,微一抬头,便显得傲慢。东边那群人怒目而视,却无人敢过去挑战。崔焱等了一刻,高声道:“东派既然没有异议,这掌门便由我崔焱来做!” 这时一名青衫少女从东边那群人中挤了出来,说道:“排第一的明明是我们东派的大师兄,之前掌门也曾说过要把位子传给他,怎么也轮不到你们西派!” 石信看到那青衫少女,差点叫出声来。这少女正是木羽裳,石信和她交过手,认得她的模样,只是不知她叫什么名字。他正盘算着待会儿如何跟着她,如何趁她落单把她擒住,只听那崔焱说道:“木羽裳,你这话就不对了。李灵子他已经死了,这掌门不论是按辈分还是凭武功都该由我来当。你要是不服,请过来赐教!” 木羽裳犹豫了一下,抽出长剑来到中间。西派众人见木羽裳应战,纷纷起哄道:“东派全靠一个女人出头,丢不丢人!”东边那些人脸色十分难看,但却没话反驳。 木羽裳对崔焱道:“掌门和大师兄被人害死,你们不去报仇,整天只想着争权夺位,真是无耻!” 崔焱年纪比她大,却被她当众责问,心中又气又愧,喝道:“木羽裳!你说那个叫石信的双瞳血红,该不会是做梦梦见的吧?天底下哪有人双瞳发红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该不会是想念过度,出现幻觉了吧?” 众人都知道她喜欢李灵子,听了这话一齐笑起来。 木羽裳羞得双颊通红,愠道:“我真的看见了,你胆子小,不敢信!” 崔焱淡淡地道:“木羽裳!你既然要跟我切磋,我正好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我知道,掌门在时,你仗着他宠信,经常到他屋里偷东西。如今他死了,本派至宝《九丹液仙经》和阴阳魂魄散却不翼而飞,你说,是不是你偷走了!?”说到最后,语气十分严厉,像是大人在教训小孩。 石信听到“阴阳魂魄散”,心头一凛,当下便想冲过去问个清楚。他双手紧紧地抓着枝杈,几乎要把树皮搓碎。如果他还有过去那般充沛的内力,依他的性子,一定早就毫无顾忌地冲了上去。即便是现在,这些丹鼎派的弟子们也没一个是他的对手。然而毕竟事关生死,石信终究还是忍住了心头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