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心一行人,趁着这夜色,摸黑探入了蜀州府。 城中灯火渐起,人烟渐稀。到处灯影热闹,伴有谈笑响动。钱亦心一四人闻声跨步走向一家客栈,抬头见“云来客栈”四个大字,她理了理衣袍,随即跨步而入。其他三人跟上。 钱亦心一进客栈门,几十道目光便齐刷刷投来。 她装作不在意,还是径直走了进去。大致打量了周遭。这客栈大堂中,一共放着十张八仙桌,五五并排,一桌可坐四人。而其中只有六张都坐满了,他们都身着黑衣,表情肃穆。而这二十四个人,不似寻常壮汉,吃饭间竟毫不言语,连咀嚼的动作都很轻。这些人个个都很灵敏,虽说是在吃饭,但是时刻关注着周围。 整个大堂只有掌柜拨弄算盘的声响。 钱亦心抬头看了看楼上,不知哪家主子养出了素质如此好的家奴?这些黑衣人的袖口上,都纹着特殊暗纹。这家主子,决计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 不过这些,倒是和她无关。她走到柜台,“掌柜,四间上房。” 这掌柜却头也不抬,继续忙活,“不好意思啊客官,今儿啊,小店被那边的客人包了,您还是到别家吧。” 还不待钱亦心说话,李通毫不见外地就接下,“怎么着,就他们有钱么?我们照样有的是,是吧大侄女?” 唐嘉玉并不想理他。 钱亦心瞧着这状况,对尚武使个眼色。 “掌柜啊,你看这更深露重的,这周围也没有别家客栈,可否通融通融?”尚武从钱袋中掏出一锭银子,敲在柜台上哐当一声。 这一声响终于使掌柜抬了头,他嘿嘿一笑,“这恐怕不行。” 钱亦心最烦这半遮半掩的话,一把从修文手中抽过钱袋,将所有现银倒在柜台上,“这样可行?” 掌柜一看这白花花的现银,喜笑颜开,“我瞧着楼上的爷气度非凡,想必也是那通情达理之人。现在天色已晚,容我去跟那位爷通告一声。” 掌柜话音刚落,大堂中就有一个护卫起身,“不必了。” 只见这护卫几个健步向楼上走去,他恭敬地敲了门,进了房,后不久又走了出来。那护卫下了楼,走到钱亦心跟前,抱拳,“我家主人说这上房有空余,请几位自便。” 钱亦心回礼,那人便径直走回去继续用膳。 李通瞧见掌柜利落地收回银两,想着李通是谁?混迹赌场多年,别的不行,见着银两就两眼发光。他眼疾手快,只留给掌柜一锭银子,其余的顺利地进了他自己的荷包。掌柜一脸可惜。 钱亦心不言语,尚武便更不会开口。 唐嘉玉一把抢过李通的钱袋,“舅舅,你脸也是真大,你好意思么?” “大侄女,怎么说话呢?”李通便要去抢。 经过钱亦心的医治,唐嘉玉的伤早已好了大半,这李通哪是她的对手?唐嘉玉七下五除二,李通始终在她三十寸开外。 李通急红了眼,但面对这孔武有力的侄女只剩下无奈,“大侄女,好歹也把我自己的银钱还我啊!” 唐嘉玉懒得理他,“放心舅舅,有侄女在保你吃穿不愁。” 李通还想说什么,又实在抢不过,只好作罢。 钱亦心瞧着唐嘉玉,这几日精神头倒是好了许多。 这掌柜还算本分,也不另收钱了,领着几人去了楼上。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女子拦住了几人的去路。她的脸上带着黑纱帽,看不真切脸。她而且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两拨人就这么对峙着。 那名护卫见状,施展轻功,来到了二楼。他对钱亦心等人说道,“我家小姐见几位武功不俗,想与各位切磋一下。” 唐嘉玉刚想发作,钱亦心按住她的手。 岂料唐嘉玉一把打掉她的手,冲着黑衣女子道,“你算是什么东西?” 钱亦心想,这个蠢材。 眼看那护卫正要发作。 钱亦心连忙道,“不知这位姑娘想如何比试?” 护卫这才作罢,说道,“你们三人一起上吧。” 唐嘉玉闻言,立刻出刀,“一对三,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钱亦心想拦下她,却没有拦住。 李通见状,赶忙回到大堂,生怕刀剑无眼,伤了自己。 钱亦心和尚武也退了几步,虽然黑衣女子说要一对三,但他们两人并不打算参战。这帮人,都城口音又如此训练有素,来头肯定不下。 他们一行四人,就有两个草包,断不是别人的对手。未能摸清对方底细,她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而且,这黑衣女子的武功,远在唐嘉玉之上。所以,才会让三人一起上。 大堂内的其他护卫,其中有几人想冲上来帮忙,被楼上那名护卫一声喝住。 黑衣女子并未出剑,且连招式都未出。她身形灵动,轻松躲过了唐嘉玉的刀锋。几十招下来,唐嘉玉一点便宜都没讨到。唐家刀法及其耗用体力,若是不能及时打败对手,最后输的肯定是自己。 唐嘉玉自视甚高,作为唐家唯一的传人,她从未输过。现在对手剑还未出鞘,她就节节败退,她自是不服。动脑子比不上钱亦心,连擅长的刀法都不好使了。她停止了进攻,佯装要收刀。趁黑衣女子不备,双刀并用,眼看刀势就要往黑衣女子身上挥去。 电光火石之前,拔剑已经来不及了,那护卫只得将黑子女子护在身后。 话说这在生死之间,黑子女子仍是一脸淡然。她一把推开护卫,准备生接唐嘉玉的双刀。黑衣女子最厌恶耍诈之人,她使出了十成掌力。这双掌,震碎唐嘉玉的双刀是没问题的。 而唐嘉玉,虽不至死,也能落下个终身残疾。 然而,唐嘉玉还是好好地站着。 她的双刀,却落在了地上。 关键时候,钱亦心打落了唐嘉玉的刀。 唐嘉玉吼道,“你干什么!” 钱亦心淡淡说道,“你想死可以,别拖上我和尚武。” 说罢,她也不看唐嘉玉的脸。 钱亦心又对黑衣女子道,“姑娘的武功,莫说蜀州,恐怕整个神州也难逢对手。又何苦屈驾与我等比试呢。” 黑衣女子终于开口,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听上去年纪并不大。她说,“姑娘又何必自谦。” 她又看着唐嘉玉,“不过这位姑娘,小小年纪便如此不懂规矩,实在应该教训。” “甲子,你说该怎么办?”原来这黑衣女子便是叶善之。 甲子试探着说道,“小姐,不如将她的武功全部废去?” 叶善之点头。 钱亦心无奈,这唐嘉玉不仅是个草包,还是个闯祸精! 唐嘉玉大惊,“你们凭什么废掉我的武功!蜀州府还有没有王法了!” 甲子笑道,“想废就废。” 唐嘉玉气急,“你们……” 钱亦心被唐嘉玉吵得头疼,隔空点住了她的穴道。 这唐嘉玉要死要活,跟自己本是没有一点关系的。不过念在唐麟救过自己,唐嘉玉还是钱轶言的未婚妻子。总不好撒手不管。 钱亦心笑着说道,“习武之人往往要十几寒暑才小有所成,直接废去她的武功也过于残忍。” 叶善之没说话。她本就不是话多之人。 钱亦心又说,“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一颗药。服用一颗后,三个月之内便不能用内功。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叶善之还未答话。 大堂内的李通倒是坐不住了,“钱亦心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枉我姐夫救你一命,你竟然恩将仇报!” 大堂内的侍卫们闻言,纷纷站了起来。有手快者,剑已经出鞘了。 尚武见状,飞身下楼,一把掐住李通的脖子,“我们大小姐做事,要你个废物置喙。” 李通连忙求饶,尚武才放了他。 护卫们便也作罢。 叶善之这时说道,“既然钱姑娘开口了,便就依你。” 钱亦心捏住唐嘉玉的下巴,将药丢进她的嘴里。确定她吞了下去后,才放手。 她并没有错过唐嘉玉不友善的眼光。 叶善之见状,便带着甲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