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道终究还是现实的,市井之辈从来都是“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手持户籍登记薄的李纲,在路边看着赵佶的车辆驶过,默默在心里最后一次行了跪拜大礼,然后都到目标人家敲门,进行户籍登记。
“家主姓名?”
“刘大丰。”
“家中都有几口人?”
“家母,贱内,一子两女,共六口。”
“可有营生?”
“做些汤饼扁食贩卖,贱内给人缝补浆洗。”
“此件居所是自有还是租借?”
“是家传祖宅,有地契为凭!”
“金军破城后,可曾遭遇劫掠?”
“家中钱粮被洗劫一空,家父因阻拦金狗被打成重伤,救治不及于前些日子亡故了,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
李纲一边登记,一边看了看家徒四壁的狭小房屋,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以来,他所登记的人家,至少有一半在金军破城后遭到劫掠,其中有很多竟然是趁火打劫的本地无赖闲汉,这导致很多人家的生活难以为继。
血淋淋的现实让李纲既震惊又惭愧,原来老百姓这么苦吗?而且还是天子脚下盛世繁华的东京城!那么天下呢?又有多少流离失所无衣无食的民众?
痛苦的根源,几乎都指向了统治阶层,而代天牧民的帝王成了最显著的标靶。
按照户籍登记好,李纲告诉这户人家,可以到民政部申领救济粮,有人可以到韩记银号申请小额低息贷款,把生意重新做起来。
“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说完,李纲告辞,转到下一家继续服“劳役”,当然他渐渐品味出,这个“劳役”恐怕是韩逍遥有意为之。
越是了解普通百姓的艰难生活,他的心情越发沉重,若不是镇国军强势回复秩序,不知道有多少家破人亡的惨剧发生。
同时,对于“何谓天子”也逐渐有了新的认知,所以在看到赵佶的那一刻,心中跪拜之后的他已经不再是保皇派了。
所以,当有心人以拜见赵佶为名,继续推动“复立赵宋”时,李纲没有正面回应。
“多谢诸位贤达好意,但李某眼下还在服刑期间,请恕不能前往。”
那些人撇撇嘴说道:“临时国务府院就是韩逍遥的傀儡,理他作甚?李师负天下之望,还请以苍生为念!”
忽而李纲拍了拍手中户籍簿,微笑道:“此乃李某苍生之念!”
众皆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