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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吃晚饭还有一会儿,顾砚眀这时候虽然回来了,但还在书房做功课,阿汝不便去打扰,于是便待在正屋里做针线活。    预备送给顾砚眀的香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差在底下缀个穗子,只不过家里还没找到合适又好看的,阿汝就想着这两天等元妈妈去集市时让她帮忙带几个回来。    阿汝算了算,从打算要送到终于要完工,中间相隔快一个月了,假如期间没有出门贪玩的那些事,可能早就做好了,思及此,阿汝感到十分惭愧。    快吃晚饭时,阿汝才来到书房门口叫上顾砚眀一起过去。    “先生,您什么时候给我和姐姐放假啊?”砚书抱着碗筷,难怀期待地问老先生。    因为老先生自上课以来还从没说过放假的事,眼看就到月中了,砚书知道哥哥的书院会放假,那老先生应该也会放假了吧?不过他不敢私底下问,便只好在人又多、众人心情又不错的饭桌上问。    谁知朱老先生面露疑色,道:“放假?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假了?”    “啊……”砚书一听没有放假的可能,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顾元贞见儿子这般贪玩,也有些气,便严肃道:“你这个年纪正是好学的时候,你不想着如何认字念书,却想着何时放假,可对得起老先生对你的栽培?”    “你日日都在家里待着,放不放假的有什么关系。”温氏见老爷斥责,心里也不大好受,连忙夹了一块肉喂到砚书嘴里,防止他再说话。    顾老太太待孙子向来是宽容的,看到砚书整张小脸都蔫着,便对老先生笑道:“先生莫怪我疼孙子,我家书哥儿虽说日日待在家里,可每天都念书写字难免会有烦闷的时候,不如一个月里也给上一两天的假,让他偶尔也玩乐玩乐,总比老拘着他叫他厌烦读书来得强,老先生您看怎么样?”    朱老先生原本也是有这个打算的,只不过因担心两个学生尽惦记放假而不认真念书,也就没说。既然老太太出面了,他少不得要说清楚:“老太太说的是,其实我也明白念书也需劳逸结合,所以早就给每个月设了两日假,原本打算月底的时候一齐放,但方才想了想,隔太久放假砚书和阿汝也容易疲倦,不如十五放一回,三十放一回,您老看如何?”    老先生本想照着逢山书院也在初一十五放假的,但他尤其看重每个月的第一天,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对他来说,一月之计在于初一,因此他便把初一调到了三十。    “好好,老先生这样安排甚好。”老太太不住点头笑道。    砚书见事情峰回路转,乐呵呵笑起来,对着老太太一阵眨眼睛,可惜又立刻被顾元贞瞪蔫了回去。    一旁的顾砚眀一直默默地听着,听到最后想起自己再过两天也放假了,便暗暗打了个主意,吃过晚饭后他特意等其他人都走了,才对周氏说出。    周氏讶异:“十五那天你要带阿汝一起去县城?”    “是,这边集市上的书肆卖的书不全,我得去县城买些回来,这段日子看见阿汝每天都待在家里,有些闷闷的,所以想顺便带她一起出去走走。”顾砚眀道。    “我倒是没意见,”周氏微微蹙眉,犹疑道:“只是老太太那边恐怕不会同意。”    这也是顾砚眀担心的,否则他也不用提前来给周氏报备了,不过他既然有这个打算,就做好了到时候担责任的准备,是以他毫不犹豫道:“只要娘同意就好了,到时候奶奶责怪下来我会自己担着的。”    周氏心里一阵动容,砚眀对阿汝能有今天的态度是她从前没想到过的,便决定豁出去一次,大不了叫婆婆再骂一顿:“我知道了,这件事待会儿我会告诉你爹的,有他同意的话事情会好办得多。”    顾砚眀知道周氏这是答应了,微微笑了笑:“谢谢娘。”    难得见儿子笑一回,周氏心里也暖起来,笑道:“你不用谢我,你和阿汝相处和睦本就是我和你爹最想看见的。只是有一点,阿汝毕竟是个女孩子,到了县城不许让她随处乱跑惹人笑话,我会让赵兴架马车陪你们去的,路上记得当心。”    “是,我记住了。”    顾砚眀离开后,周氏才忽然发现,方才说到他和阿汝相处和睦那句话的时候,他没有像从前那样别扭害羞了,表情甚是自然。显然砚眀如今已能自如地接受阿汝了。周氏欣喜一阵,忙收拾着出门去找还在和老先生一起乘凉的顾元贞,打算好好和他说说这件事。    回到书房,阿汝已经坐在书桌前抱着《论语》看了一小会儿了。    “砚眀哥,你到哪里去了,我都等你好久了。”阿汝放下书甜甜笑道。    顾砚眀道:“我有件事要和娘说,所以来晚了。”说着,他并不着急在阿汝旁边坐下,而是绕过屏风,从卧房里拿出一个弹弓来。    阿汝一眼就瞧见他手里的东西,高兴得忙放下书凑过来:“砚眀哥,你怎么会有弹弓,你也喜欢玩这个吗?”    顾砚眀摇摇头,将东西递给阿汝:“这是买给你的。”    闻言,阿汝瞪大双眼盯着那只弹弓,有些不敢置信,又看了看顾砚眀,从他眼里再次得到肯定后,才像接过宝贝似的拿在手里,她本有好多话要说的,但因太激动,最后到嘴边只剩下一句:“谢谢你砚眀哥!”    顾砚眀看着阿汝爱不释手的模样浅浅笑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想去县城吗?”    阿汝抬头,好奇道:“县城?”    “十五那天我正好要去县城买书,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真的吗?”阿汝眼里露出粲然的期待,脸上笑得越发灿烂起来。不过下一刻,她想起老太太,猛的颓然道:“可是奶奶不会同意的。”    顾砚眀笑了两声,轻轻摸摸阿汝的头,安慰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奶奶责备你的。”    阿汝知道老太太最疼顾砚眀了,有他做靠山肯定没问题,于是打消了顾虑,激动得忙不迭点头。今晚两件高兴的事堆在一起,阿汝乐得连听顾砚眀讲《论语》的时候都无法专心。顾砚眀无奈之下只得严肃起来,做出一副严师的模样轻轻斥责了两句,这才让阿汝稍稍专心了点。    既然要去县城,阿汝也就不打算托元妈妈帮忙买穗子了,她决定到时候自己亲自去挑。    元妈妈给阿汝搓背的时候,见她一直乐呵呵的,忍不住笑道:“小姐今儿是吃了欢喜豆吗,怎么这么高兴?”    阿汝嘿嘿傻笑了两声,什么也没说。    待阿汝睡下后,小初带着困意回到屋子,见娴芸铁青着一张脸正打开床铺,知道她还在为小姐傍晚责备的事发脾气,心里隐隐有些害怕。    娴芸瞥见小初回来,头也不回,冷嘲热讽道:“你不是嫌我挤吗,怎么还要来和我一起睡啊?我还以为你有多老实呢,原来也是个爱告状的。”说完,她将自己的被子抽出来叠好,转身出门去了斜对面婉芳的屋子。    小初瘪着嘴委屈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如果今天晚上再被挤的话,她明天照旧要告诉小姐去,让小姐把娴芸挪到元妈妈屋里,看她还敢挤谁。    娴芸事先备好了一副可怜模样,然后才偷偷敲响了婉芳的门。    “谁呀?”婉芳本来已经躺下,听到敲门声只得起床披衣来开门,见是娴芸,心里不禁骂了一句,却也笑着连忙将她迎进屋去。    借着烛火的光,婉芳瞧见娴芸一副泪人脸,惊讶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呢?”说着她扶着娴芸的胳膊在凳子上坐下来。    娴芸拿出帕子抹去脸上的泪珠,道:“我实在没法子了,只好来找妹妹,不知道妹妹肯不肯收留我一晚上。”    婉芳愣了愣,问道:“出什么事了,姐姐不是和小初住一间屋子吗?”    “我不知小初那丫头看起来老实,其实却是个有心机的,她仗着和小姐关系好,私底下和小姐掰谎说我晚上挤兑她,哄得小姐今儿下午把我训了一顿,连睡觉都不能安生,我觉着好没意思,想着平时在西院,也就和妹妹能说上几句话,就腆着脸过来找你,看看你方不方便收留我一晚。”娴芸抽抽搭搭道。    婉芳本就讨厌她,眼下她居然要过来和自己睡,更是不胜其烦,可恨自己平日里对她态度太好了,这会儿翻脸拒绝也不妥,遂暗暗嘲讽了她一番,仍婉言劝道:“小初毕竟是个小孩子,姐姐如何跟她置气呢,你将这些事细细说给小姐听,小姐不是不讲理的人,她定然会公平断事的,再不济,也有元妈妈做主啊。姐姐难道就这么任由一个小丫头欺负了?”    娴芸听着婉芳的话,虽是好话,可里面拒绝的意思却很明显,她一来确实不想再和小初挤一块儿,二来上回和绿芸说完话后便决定要好好巴结婉芳,借她的身份靠近东屋。因此这会儿顾不得脸面,继续哭道:“我怎么没有解释,可小姐和元妈妈向来忌惮我,巴不得赶我出去呢,又怎么会为我说句公道话。”    这话连婉芳听着都觉得好笑,心想这人怎么这样没脸没皮,若说元妈妈忌惮她,这倒是可信的,可要说小姐也忌惮她,这就是胡扯了。    娴芸见婉芳若有所思,生怕她再拒绝,忙又道:“难道妹妹也瞧不上我,不愿让我留宿一晚?”    “哪里的事,”婉芳无奈道:“只是我这地方小,姐姐若不嫌弃要在这里睡,我也是乐意的。”    听罢,娴芸破涕为笑,连连给婉芳道谢,拿帕子擦干眼泪,这才回到小初屋里把之前叠好的被子抱过来。婉芳心里憋屈,不乐意理她,便回到床上躺着睡觉。    谁知娴芸却无意中看到桌上笸箩里已经做好的一枚香包,面上绣着几朵清雅的海棠,可布料的颜色却像是给男子戴的,便拿起香包问:“妹妹这个东西可是做来送给大少爷的?”    婉芳心里一惊,瞬间掠过一阵冷汗,连忙爬起来从她手里夺回来,暗悔方才没想起这茬,应该趁她回屋拿被子的时候藏起来的。    娴芸见她这样心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便打趣道:“妹妹不必遮遮掩掩的,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再说你是大少爷屋里的人,做这样的事也不稀奇呀。”    婉芳又气又急,心里更加讨厌娴芸,所幸她不曾将厌恶表现出来,这才将慌乱的心神稳定下来,脑子里掠过一丝想法,顿了顿,复又将香包递给娴芸看,笑道:“姐姐说什么呢,大少爷身上戴的自有太太和小姐来做,我只是个洒扫丫鬟,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娴芸将香包反复翻看,疑心道:“可这确实是男子身上戴的啊。”    婉芳笑了笑,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刻意拉低声音,道:“既然被姐姐看到了,我少不得要告诉你,只求姐姐知道了绕我一命,别告诉其他人。”    娴芸以为就此抓住了婉芳的把柄,早忍不住想听了,忙就点头应了下来。    婉芳说道:“姐姐猜得没错,这的确不是给咱们女子戴的,可也不是给大少爷做的。姐姐知道我也是刚来西院不久的吧?我才来时,对少爷的脾性不熟悉,做了许多错事,多亏少爷身边的小进哥时常提点着,我才慢慢适应起来,如今也不怎么会出错了,小进哥自小跟在少爷身边,少爷的脾性和喜好他都清楚,多亏了他我才能继续留在西院伺候,所以我就想着得送他点儿什么东西谢他才好,给他钱他又不收,我就想了这么个主意。求姐姐一定要给我保密呀。”    娴芸听完后沉吟着,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有多值得惊讶,而是从婉芳嘴里,她听到了另一条更为可靠的捷径,于是按下欣喜,笑道:“这有什么的,不过是件小事罢了,我替你保密就是。”    婉芳见她果然转移了注意力,为叫她放心,又继续推心置腹道:“姐姐也知道,这件事虽小,可让太太知道了就麻烦了,这辈子我只想好好做事,将来安心接手我娘的位子,中间出不得差错……我不过是想诚心谢一谢小进哥而已,你若不告诉别人,我不仅改日给你做一个更好看的来戴,以后姐姐有什么忙我也尽力去帮,你看怎么样?”    娴芸知道婉芳的娘就是内宅里总管事的张氏,这个位子的确诱人,婉芳想要接手也是情理之中。眼见婉芳为了堵住自己的嘴,不仅托出老底,还承诺以后帮忙,她心里早消了方才的疑影,喜不自胜道:“妹妹说的什么话,什么小事也值得拿出去说的,我也见不惯这些大户人家里小题大做的毛病,又岂会去害你,你放心就是。只是没想到,妹妹看着娴静,原来心里却有这份远志呢。”    “如此,我就先谢过姐姐了!”婉芳谦虚一阵,感激道。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上床躺下,各自带着心思睡去。    娴芸原本打算今后都要赖在婉芳屋里睡的,经过这么一件事后,次日一早连忙抱着被子回到小初的屋里,洗漱打扮完毕便去正屋里伺候,待阿汝去上课、屋里杂活儿做完以后,忙回屋里拿出笸箩,也偷偷做起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