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入装有热水的桶中,萧梓的心情反而渐渐平复了下来。 想到雷沐离开时的背影……萧梓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这种心头鹿撞的少女情怀还是扼杀在萌芽里比较好! 况且……雷沐开始在客栈门口教训那大汉的样子她不是没有见识过,看也知道他不是什么善茬儿,现在帮她,说不定是怀着别的目的。 劫财? 不应该啊,自己这一穷二白的。 劫色? 萧梓愣了足足有十秒,她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作出防备的姿态,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午饭时,客栈里一片嘈杂,小二的吆喝声与客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常。 萧梓一眼就看见了楼下坐着的雷沐,毕竟——他和他师兄待在一起,也太惹眼了。 她边走边暗自打量了一番雷沐的师兄,不苟言笑,气宇轩昂,卓尔不凡。 简单来说,面瘫,颜好,气场足足有十六尺。 “让两位久等了。” 萧梓入座,发现雷沐在冲着她笑,只能讪讪地回他一个微笑。 “无妨。”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正是出自雷沐的师兄。 “小梓别紧张,这是我师兄唐清休,你别看他一副冷淡的样子,其实他心地很好的。” 萧梓瞠目结舌,她与雷沐何时熟到这种地步了,没见上几面就叫她小梓,也实在是……好歹她也算个女子,“矜持”二字,还是会写的。 至于他这个面瘫师兄,不论是外表还是心地,看上去都挺冷淡的…… “发什么呆,快吃吧,饭都要凉了。” 雷沐见萧梓走神,出声提醒,见她姣好的面容皱起,低头只顾吃饭,摇了摇头又夹些菜给她。 “待会我带着风菱出去,你要是觉得闷,可以和我师兄聊聊天。” 萧梓拿筷子的手顿在空中,也不顾雷沐究竟说了什么。 “这夹菜的动作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萧梓是敢想不敢言,牙咬碎了只能咽进肚子里。 唐清休看着萧梓的举动,眼中有一丝探究,随后便敛下眼,开始吃饭。 ———— 雷沐带着风菱离开了,而萧梓此时正僵硬地跟着唐清休。 这梅花都还是花苞呢,出来赏哪门子的梅? 萧梓看着走在前面的人,裹了裹衣服。 “你为何来梅起镇?” 唐清休没走两步,忽然发问。 “……” 萧梓就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故地叫自己出来,她简直想朝唐清休嚷一句:“难道你爹没有教你不能随便回答陌生人的问题吗?” 唐清休未听到她的回答,也不追问,只是继续向前走。 “我听闻,城东有一镖局久负盛名。” “……” 萧梓整个人就像风化的雕塑裂开了一角,面上差点绷不住。 “可惜进了窃贼。” “你怎么会知道?” 萧梓沉不住气了,这件事明明只有萧家的人知道。 “你无需知晓。” 唐清休从那些仆从身上得到了许多信息,包括萧家纷乱复杂的关系,他并没有闲心插手这件事。 “我……” “你不如问问我,那贼人现在身处何地,是何样貌,武功如何。” “那贼人现在……” “无可奉告。” 萧梓一阵无语,她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暴揍一顿,但转念一想,这可是唯一的线索了,一定要向他打听到。 “你要如何才肯告知与我?” 听到此话,唐清休的脚步停下了,“我倒是有一条件,可萧小姐不一定能做得到。” “只要不是有违道德之事,你但说无妨。” 萧梓怒视唐清休,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那是当然。” “我想请你答应我,不再与雷沐相见。” 说完,唐清休闭上了眼,他能感觉身后的人先是愣住,随后又微微颤抖起来,从萧梓的举动不难看出,她对雷沐抱了一些不该有的感觉,想到师叔当年的遭遇,唐清休又睁开双眼,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决绝。 萧梓是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面瘫师兄到底是从哪儿察觉到她看上雷沐了,明明是他的师弟一直主动接近自己好吗? “阿嚏!” 萧梓反驳的话在开口时转变成了一个喷嚏,她狼狈地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回去吧。”唐清休转过身,看到萧梓有些红的鼻头,有一瞬间的愣神。 “你在哭?” “没……没有,我要回去收拾行李了,放心吧,我会在雷沐回来之前离开的,你要赏梅,就在此多停留一会吧。”说罢,萧梓便掉头快步往回走了。 天地良心,她只是被冻得不轻而已。 唐清休看着她的背影渐渐小到看不见,又盯着梅花出了神。 只是还没多久,萧梓便折返了。 唐清休的目光好似能把人冻成冰渣子,她莫是要反悔不成? “你还没告诉我那贼人现在在哪儿!” 萧梓长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走到一半脑子忽然灵光了。 “……” 唐清休忽然有些想笑,自师叔去世后,他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 “那贼人名唤贺驳,是三清观雪痕道长的弟子,我只说这么多。” “好,我知道了,多谢。” 萧梓这次是跑着回客栈的。 不知道是不是唐清休的错觉,他竟觉得萧梓很是期待离开云莱,好像——一点不舍都没有。 萧梓这边却是越想越来火,收拾行李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小二见状问道:“萧姑娘这是急着上哪啊?” 萧梓停顿了下,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三清观的方位。 “我有要事在身,这位伙计,你可知道三清观该往哪走?” “啊?三清观,那可远了,在飞夙和遥池的交界处,具体你还得到那问问那儿的当地人,不过姑娘您到那儿去干什么?” 萧梓忽然朝四周看了看,朝小二神秘地招了招手。 小二靠近了些,听萧梓道:“你可知道贺驳?” “啊?知道,雪痕道长的得意门生,莫非,姑娘是要找他寻仇?” “其实,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贺驳他……有断袖之癖,他前阵子看上我家一个书童,施暴未遂,所以痛下杀手,为了不让事情闹大,家中派我去替天行道。” 萧梓编了个拙劣的谎言,看着小二那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的模样,只觉心中一阵畅快。 “所以……可否借我一匹马、一身男装、一些银两?” “……” 小二的眼珠子转了转,雷公子嘱咐过,这位萧姑娘的开销都算在他头上,那么这些东西…… “可以可以,我这就去给您准备。” 萧梓将行李放好,骑上白马,绝尘而去,她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间客栈多呆了,如果让她再看见唐清休,只怕自己会用唾沫星子砸死他。 殊不知她刚走没多久,贺驳的“事迹”就传遍了整个云莱,刚好回到云莱的唐清休有幸听到了小二的现场说书。 他表面不动声色,进到房里,嘴角却扬起了浅浅的弧度,少顷,又变回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个萧梓,着实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