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哥哥就出国了,他走后的一年多里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有关封洛河的一丁点儿消息,再遇是在美院,那年我十五岁。
其实去美院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我每次一到周末或是节假日没有安排的时候都会去美院写生,美院的环境很好,离我家又近,我便常爱一个人带着我的画板去,偶尔有时也会遇上那么一两个不知名的画友,不过也都是几面之缘便就没有了后续。
现在想想还是老天爷高明,总是爱打你一个措手不及,玩味一番才觉滋味。
那是新生才入校不久的九月,美院里成片的银杏叶正值金黄,那颜色一度让人觉得大自然才是真正的最佳调色师。
也是在那样一个意境尤深的地方,抱着画板的我和背着画架的他,在秋风吹拂而过带来的翩翩落叶雨中擦肩而过。
我第一眼只觉像,可就在和他对视的一瞬间,我肯定了那就是他,他的目光一点儿没变,依旧是那般清冽。然他看我仿佛只是极随意的大众一瞥,同看旁的路人没什么两样,一晃而过,此时我才意识到他大概是已经记不得我是谁了。
银杏林是成棋盘式排布的,每一棵树都是每一粒棋子所该在的正中心位置处,前后左右的间距皆为八十厘米。这样看的话就可以把这一片银杏林当成是一张方格纸,把最靠近校门的那个地方看作是原点,每一格长八十厘米,而他就正好把画架支在了中央偏左两格的位置处。
我假装着也看上了他画架前的那棵树,正欲在那里支起画板,他头都不抬一下径自冷漠道:“那里有人了。”
这话让我一时间很觉尴尬,便就低头抱着画板往前移了一格,这样就是我背对着他。当时画画的心情全无,只一心想着他,想着他是真的记不得自己了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想着他方才说的对面有人的那个人是谁啊?反正就心烦意乱地想了好多,想要看看他却又不敢回头。最终我还是算了,待了半个小时自行离开了。
也非是刻意,再一个周末我换了地方,去了平日里最常不被人光顾的藤花亭,藤花亭地处偏僻,离学生公寓较远,地方又小,所以不常有人去。我去的时候正值紫藤花开,亭下也没有其他人,便就支起画架开始心无旁骛地画。
画到一半,下起了雨,我本没有太在意,想着一会儿雨小了自然就可以回去了,然抬眸便见一个带着卫衣连帽的颐长身影朝着这边跑来,他该是来躲雨的,我便也就没太在意地往一旁挪了挪,给他腾了半边干净的坐栏。
我当时正画得入神,全然将他视若无睹着,忽听得旁边那躲雨的人说话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下,那声音依旧清冽干脆:“你的笔法和一个我认识的人很像。”
一抬眸应声而去,那人近在了眼前,看清了他的脸,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惊诧。
“我说,你的笔法和我一个朋友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他又高声重复了一遍,大概是觉得雨声太大把他的声音都淹没掉了,所以才致使我并没有听见。
“你的朋友?”我自是知道他说的那个人肯定是哥哥,这样看来他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他无论是画什么叶子,都免不了在叶柄末端勾提出一小笔。”他指着我的画说道,“就像你这样。”
“这样的细枝末节都能观察到,你和你的朋友关系应该挺不错的吧。”我没有戳破,只是试探性地同他应答着。
一是确实好奇他和哥哥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二是怕我说出我是蓝韫仪之后,他会即刻就走,三则是自尊心作祟,明明见过,我记得他,他却已经全然忘了我。七号7h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