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伯贤和我手腕一抖方向一致的甩开折扇,在这将热不热的天气里兀自的摆造型。 “贤弟请。”我做了一个手势。 “世兄先请。”伯贤微笑着后退了半步。 想一想正常男子对这样的地方大都唯恐避之不及,他能陪我来确实很够意思了,我便大气的先迈开了步子一脚踏了进去。 与其他装点得金碧辉煌香香艳艳的秦楼楚馆不同,南风小馆的格局甚是清幽,一进去便是满眼的绿意,葱茏的绿竹掩映着回廊,过来迎接我们的小倌也是一身青衣,头发在头顶用头巾包了一个小圆髻,模样白嫩,身形瘦弱。 “两位官人……”小倌话说到一半,抬眼看我的时候愣住,讶然失神。 “怎么?今日不迎客?”我摇着扇子甚是熟稔的与之对话。 如果有土豪说今天已经包了场子了,我定是要将他祖宗三代都翻出来记在小本本上,待我登基,哼哼。 “不,不是,”小倌白豆腐一般的皮肤上泛起淡淡的红,“只是这位官人模样如此俊俏,怕是我们小馆里再也找不出比您更美的郎君,或许会扫了您的兴。” 我微笑道:“没事,我喜欢粗犷风格的。” 伯贤在我旁边拿扇子挡着脸忍笑。 我自然不能忘记他,两手将折扇拢在一起,笑道:“我是惯见了的,我这贤弟却是个害羞的人,我此番主要是为他张罗。” 小倌见我对答如流,低头便引路道:“两位这边请。” 伯贤放下扇子,仇视的看着我。 “走吧,来都来了。”我一把拉了他往里去。 又走了一会儿才算是到了正堂上,尽管我们俩一身低调的华丽,然而还是挡不住老板娘一双势利眼,我们前脚才进去,便有一个花团锦簇,头顶大牡丹的丰满少妇摇着团扇笑面迎来。 “哎哟,两位贵客……”老板娘扭着腰过来,我本来作势要跟她对答一番结果她直接冲着伯贤过去,仿佛认出什么来一拍手,“这不是小侯爷吗?您看腻了那些个莺莺燕燕,想来点新鲜刺激的是不是啊?您来这里就是有眼光,来对了!” 伯贤也诧异,故作淡定的收起扇子,“怎么老板认识在下?” 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哎哟,说哪儿话呢,红娘也是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结交了不少姐妹的,您照顾了我多少姐妹的场子啊,她们都把您的画像供起来当财神爷呢。” 小侯爷风流美名毋庸置疑,我听罢觉得自己还是要略逊一筹。我就一个凤凰台,伯贤征服了整个京城啊。 伯贤略略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我,自称红娘的人这才顺着他的目光注意到一旁被忽视的我。 “这……”红娘将我打量了一下,很快凑到伯贤身边,面色为难的说:“小侯爷,这没有带着美娇娘来逛男风馆的啊。” 伯贤面不改色的抿唇微笑着从袖中拿出钱袋放在红娘手中,“我向红娘保证,我这侍妾只会在一边伺候并不碍事。” 我含情脉脉的给了伯贤一记眼刀,他还了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红娘大概觉得来这里的人也不乏各种新奇玩法的,小侯爷的身份在这里也不好得罪的,既然得了好处少不得提前给有些人打点安排一下,于是笑眯眯的放行了。 不得不说,南风小馆的私密性做得极好,设计繁复,房间与房间之间有不远的距离,隔着修竹繁花,将所有的旖旎风光都关了起来。 苏白墨真会选地方。连断袖都断得这么有品位,不愧是苏家的后人。 我不得不暗自赞叹了一番。 虽然如此,当我们路过折廊上一处房间的时候,从内里逸出来一声男子细长妩媚的呻/吟,尾音微微上扬,说不清道不明的柔靡无助。 伯贤的脚步一滞,头也不回的拉了我的手加快步伐,直走到我们自己的厢房才松开。我见他眼神飘忽满头大汗,好心的掏出扇子给他扇了扇。 引路的小倌看我们的眼神顿时又变了,心思大约又往什么兄弟之间的禁断之恋上飘了。 伯贤面色不好的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灌了一口下去,扯了扯领口说:“把闻香,浣花,知妩,琴心这几个都给本侯爷叫来。” 伯贤将我给他看过的名单上的名字一一报出。 小倌一听这几个都是馆内头牌,对伯贤的恭敬之情更甚,低头惶恐道:“回侯爷,浣花此刻不得空,小的去请其余几位郎君吧。” 伯贤眼睛一亮,和我对视后说:“那其他的不要了,就要浣花。” 这样子应该就能把苏白墨引出来了吧? “若是有比本侯爷更尊贵的客人,你便叫红娘来告知本候。”伯贤纨绔的样子是真纨绔,完全不需要人教导。 小倌咬了咬下唇,艰难开口说:“侯爷请不要为难小的。” 伯贤懒懒的躺下,“本候不是为难你,本候最喜欢夺人所好,你要多少银两才能打发浣花的客人?本候翻倍给你。” 小倌见无法转圜,锁着眉,跪了一跪起身去了。 我俯身问伯贤,“钱是你出我出啊?” “当然你出啊。”伯贤对答如流。 “我出宫从来不带钱哒。”我耍赖道,故作无辜的摊开手。 伯贤眯起眼睛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我早有准备,来盖个手印。” 我定睛看去,无非写着我此行所办一切事物花费银两待我回宫后三日内悉数归还另外附送他觊觎多时的铜雀酒樽一个云云。 伯贤揭开一盒胭脂,拿起我的大拇指在里面摁了一下,我咬牙看着他,任由他逮着我在纸上盖章。 我的铜雀酒樽……可是妇好时期传下来的珍品啊珍品。 我转念一想,找个机会趁他不注意从他身上找出来给他撕了不就好了? 伯贤一脸得意的将我画押的字据叠起来,拍了拍手,屋顶的侍卫便掉了一个下来,神速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个收好,若是丢失,以命相抵。”伯贤淡淡的发话。 精英侍卫甲双手接过拿着字据消失了。 我抖着手指冲他说:“太无耻了。” 伯贤好整以暇,“都是跟你学的。” 我深深叹气,自责道:“舅舅,都是我不对,带坏了你的大宝贝儿。” “知道就好。”伯贤不以为杵的优雅斟茶,“来,喝一点润一润嗓子。” “不喝!”我大义凛然的扭头。 伯贤浅浅呷了一口,“这可是雀胆花泡的茶,有价无市,有钱难买,这个地方还有点意思。你不喝我喝。” 我听他这么说又好奇心起,伸手从他手里夺了杯子就喝了一大口,伯贤料到我会有这么一出,只是看着我好笑。 我又把杯子还给他,撇嘴,“也就这样啊,没什么特别的。” 伯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道:“牛嚼牡丹,不懂欣赏。” 我怎么会有这样胆大包天的弟,啊?谁来管一管? 我眸子一转,笑道:“我是牛,你呢?” 我笑盈盈的看着他。他和我是亲戚,他爹常山公是我母上的同父异母弟弟,我是牛,他也是牛,一头小公牛! 伯贤也懂了我的意思,旋即被一口茶呛到咳嗽不止。 我占了上风,十足的得意,伸手在他背上轻拍,“不哭不哭,偶尔输给我也没事哈。” 伯贤咳得更厉害了。 竹门忽然从左至右滑开,青衣小倌跪坐在门边,在他身边站着一人,素衣散发,眉目高洁,神情孤傲的看着我们。确切一点,是看着我。他的目光锁定在我身上以后顿时冷了一分。 “是你要见浣花?”他居高临下,并不见礼,也不称呼,全然要辱没他们诗书门第的良好家风了。 “苏卿,许久未见,还是如此丰神俊朗啊。”我笑眯眯的打招呼道。 伯贤冲小倌摆手,后者会意离去。没有见到一场争锋相对他也松了一口气。 苏白墨眉梢动了动,似乎对我的熟络感到不满,他是个极聪明的人,心思一转便开口道:“殿下在此,是刻意要引我来?” 我撇清道,指着伯贤,“没有啊,是小侯爷干得,不关我的事。” 伯贤以手扶额,默默叹息,调整了一下表情后笑着抬头说:“原来苏兄是同道中人,幸会幸会。” 我凑过去低声提醒道:“你表情有点干。” 伯贤也低语,“我已经尽力了。” 苏白墨面无表情的给了两个字,“荒谬。” 我拍拍伯贤,“哇,他说你荒谬。” 伯贤瞪我,“都是因为谁啊?” 苏白墨面露不耐,语气生硬的说:“浣花不见外人,小侯爷莫要强人所难。若是找我,只管说便是。” 伯贤看了看我,我组织了一下语言,伯贤有点急躁的怂恿了我一下,“你快说啊,怎么在苏白墨面前就认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