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轰轰烈烈的谋反壮举,以全军覆没、毛都不剩告终。 燕王殿下搬来救兵时,皇帝舅舅和我娘刚刚逃出来不久,趁着太子殿下的人马刚被暗卫重挫,一举歼灭了所有逆党。 燕王殿下到山下的小村庄来接皇帝舅舅时,我娘和皇帝舅舅正在歇脚喝水,一个喝一个倒,一个喝完一个再倒,看着无比和谐。 燕王慕容瑾手托虎符,向皇帝舅舅跪下道,他已然全|歼逆党,特来归还虎符,请皇帝舅舅回去主持大局。 皇帝舅舅很欣赏他,觉得自己以前低看了这个不声不响的儿子。 我觉得皇帝舅舅从没有看清过他的任何一个儿子。 就好比现在,他眼中的慕容瑾既有将才,又有忠心,还不邀功,可见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可惜,这颗赤子之心不是向着皇帝舅舅,而是向着他的弟弟我的。 我娘和我总不能杀光皇帝舅舅的儿子,而必须拉拢他们中的几个。 慕容瑾正是与我关系最铁的哥哥。 什么,你说皇家无兄弟? 哎,那当然是因为慕容瑾他不想当皇帝啊!! 哎呦我都不好意思说,慕容瑾他是个断袖啊! 别误会别误会,他对我没那意思,只是求我为他保密而已=_=。 至于我跟他的感情么,当然就是从非常粗鲁的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受过伤(被各皇子欺负神马的)开始培养起来的。 慕容瑾的妈非常佛系,所以非常不得宠,而我妈非常奇葩,实际上也不得宠,所以我俩同病相怜,早就互通了彼此的身世。 我前去剿匪之前,慕容瑾答应了帮我照看我娘。 我娘知道,所以她非常非常愉快地顺着皇帝舅舅的口风,狠狠夸了慕容瑾一通,建议皇帝舅舅给他晋封神马的。 皇帝舅舅从善如流,非常非常愉快地就给慕容瑾封了一个七珠亲王。 皇帝舅舅回到皇城之后,还没来得及赐死贵妃娘娘,后者就上吊自尽了。 —要不是贵妃娘娘控制了京畿防卫,皇帝舅舅也不至于连他的御林军都调不出来,只能让慕容瑾去猎宫周边碰运气。 皇帝舅舅给慕容瑾的妈晋封了妃位,慕容瑾又被加封亲王之尊,皇帝舅舅几个成年的儿子又都被太子杀害,宫里的风向马上就变了— 他们都说慕容瑾要当太子了。 呃,远在东南杀水贼的我不由打了个喷嚏。 说实话我并不完全相信慕容瑾,但现在只能选择相信他。 这种感觉有点像大禹在外面治水然后完全不担心自己老婆出轨=_=。 好吧我知道这个比方很奇怪。 总之就是赌一把。 如果慕容瑾趁我不在当了太子甚至当了皇帝,我也只能认了。 我在外打了一年的仗,消息并不灵通,就算知道了太子被诛我娘无恙,我仍然担心皇帝舅舅会继续对我娘下手。 好在,一年之后,我终于回来了。 我先入宫向皇帝舅舅汇报了战果,才得以回公主府找我娘,他们却说我娘去大姨家抱孩子了— 我不过出去了一年,我大姨顶着大姨夫被坑的压力,居然又抱了两个双胞胎女儿。 我冲到国公府,就看见我娘乐呵呵地逗着怀里的粉团子,不时跟抱着另一只粉团子的我大姨交流该起个什么名字。 我知道,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她很寂寞。 我正有些失落,就看见我大舅不着痕迹地走到我娘身边,也凑过去逗那只团子。 那只团子朝他俩吐泡泡,我娘忍不住伸手点点那小鼻子,正好大舅也做了这个动作,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我有一种感觉,那像是他俩的孩子。 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所有的战斗,不过是为了换取安宁而已。 若安宁唾手可得,谁又愿去战斗呢? 可战斗久了,心思杂了,身边的安宁便愈发难能可贵。 我想,乱|伦不乱|伦的先不去管它,只要我娘高兴,什么都行。 皇帝舅舅也差不多该退了。 我从慕容瑾的口中得知,自太子造反之事平息后,皇帝舅舅便对我娘生疑,多次试探未果,竟然找了一拨人行刺自己,看我娘会不会救他。 我娘当然没有救他。 我娘在他之前就被刺了。 后来才知道,刺客中有前太子的余党。 我知道,这是我娘的苦肉计,又或许她已经不想再演戏了— 这几个月她宅在家里养伤,一次都没见过来看她的皇帝舅舅,连探病都不许他进来。 她自己陪着怀孕的大姨做康复训练,帮未出世的孩子绣个小肚兜做个虎头帽纳个绒绣鞋什么的。 她这副与君绝的模样,其实是胸有成竹了。 谋反什么的档次太低,我们现在搞逼宫了。 我娘知道,谨慎如皇帝舅舅,必然早就草拟好了一道立储圣旨,就是不知立了谁。 慕容瑾非常大大咧咧地说,我们偷出来看一看,如果是他的话就别冒险了,等他继位之后,直接让给我就行了。 我笑他想得美。 十之八|九不是慕容瑾。 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我那十一弟,不过五岁的孟王。 孟王的母族程氏,是剩下皇子的母族中,唯一可堪与行氏抗衡的。 皇帝舅舅几个月来提拔程氏的动作,也证实了这一点。 我对我娘说,十一弟还是个小孩子,我们放过他吧。 我娘说,你看着办吧。 我笑了,我娘早就想好了,并且和我想的一样。 我们任由皇帝舅舅颁下立孟王为太子的诏书,而并没有表示任何不满。 我依旧做我的摄政王,拉拢朝中势力,不时为国征战。 我在东南水战中立的军功,实在还不够,于是又在各地剿灭山贼叛党、围捕前朝余孽,偶尔在西北住上几月,把那些蛮夷赶得更远一些。 如此又过了三年。 这三年,我四处征战,得了骠骑大将军的封号,忠勇护国之名举国皆知。 这三年,我娘几乎天天去看她的双胞胎小外甥女,每次总能碰见大舅,两人一起逗孩子常常一逗就是一下午。 这三年,我娘从未主动见过皇帝舅舅,皇帝舅舅也从未私下传召她,两人相敬如宾,如同真正的天家兄妹。 这三年,我大舅妈娶了两房儿媳,彻底了了心愿,便也看开了,与我大舅各过各的,互不相干。 这三年,慕容瑾纳了个男妾,把皇帝舅舅气得够呛,我并没替慕容瑾求情,他却在挨了几十板子之后对我理解地笑笑。 —他知道,我不能表现得跟他过于亲近。 这三年,皇帝舅舅坐拥六宫,孤家寡人。 这三年,我娶了一位温柔聪慧的摄政王妃。 这三年,我并没刻意重用行氏,而是把他们分散到地方,作为我的耳目。为了躲过皇帝舅舅的监视,我在京城中又培植了新的世家势力。 这三年,我摸清了皇帝舅舅的每一个起居习惯,譬如他什么时辰醒来,什么时候看奏折,什么时候就寝,什么时候……见暗卫。 这三年,是我们和皇帝舅舅彼此试探,偶尔小战、从未决战的三年。 这三年,我们已经等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