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喜宴,以我娘被她兄长带走告终,剩下的人自然各回各家。 还有几个人负责安慰被“抢亲”十分失落的我大舅。 最难过的人不是我大舅,而是曹丹曹大人。 因为我皇帝舅舅这么一闹,他的计划彻底泡汤,没搞死将领、没弄到兵符、没开了城门,最最难过的是,他现在更糊涂了。 到底我娘、我大舅、还有我娘的兄长分别是什么人呢? 曹大人你放弃吧,他们三个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我都说不清楚,你这智商还是省省吧!! 我娘被皇帝舅舅带走之后,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只是走,没有轿子没有车马,也不知要走到何处。 皇帝舅舅始终没放开她的手。 皇帝舅舅可能觉得怒气难消,最终拉着我娘在湖边吹风静心。 一路上穿着喜服的我娘都被指指点点,皇帝舅舅则被当作拐带新娘的奸|夫。 当那些眼光刺来的时候,皇帝舅舅无谓,我娘却更想笑。 这一路看到的,都很平常,他们跨越伦|常,才会得到最恶毒的诽谤。 我娘是一只再奇葩不过的生物,有着愤世嫉俗的逆反心理,每次促成别人一点点不适,她都会骄傲而得意。 —总之,我娘属于别人恶心她就高兴的毫无大爱的奸邪小人的那类品种。 她可能觉得,就算是一坨翔,只要能让人恶心,就不负它的使命。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使命,为什么你的使命是使命,我的使命就是过错呢? 我不过做着能让我快乐的事,世人诽谤,又有何伤? 我娘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偷笑,偷笑着偷笑着,伪装出来的哀怨瞬间破功—她越想越开心,终于放声大笑。 一旁的皇帝舅舅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 不料他不理她还好,一理她就来劲。 —我娘笑得抖啊抖的,抖掉了她仅有的智商,看见眼前这人就觉得喜庆,不由拍拍他的肩,高兴地对起了暗号。 “奸|夫奸|夫,我是淫|妇!!” 我还“长江长江,我是黄河”呢! 皇帝舅舅:“……”可以掐死这个疯子吗! 我娘见他一脸不爽,好像还有点受伤。 因为难得看见皇帝舅舅这副吃瘪的表情,所以她非常纳罕地细细研究了一番,为了确认他是真的非常非常伤心。 是的,有什么比爱上一个变|态的女人,而那个女人还是你的妹妹更绝望呢? 我补充一句,爱上她之后皇帝舅舅也变得变|态了!! 我们当皇帝的,变|态是最基本的基因要求,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娘对皇帝舅舅还算是有所助益。 可惜当变|态最重要的,是不能太爱一个人。 否则得不到会疯狂,得到了会忐忑,毁掉她又后悔。 我娘最终没再继续羞辱皇帝舅舅,变|态何苦为难变|态呢? 我娘轻轻拥住他,把头轻轻埋在他的肩窝里,获得了整个世界的宁静。 这是一个舔舐伤口的拥抱。 纵然世事无常,人心黑暗,纵然流言伤人,孤立无援,我都在你身边,一起吞下非难,甘之如饴。 我无视规则,愿与你共战。 这个拥抱维持了很久。 久到皇帝舅舅以为我娘睡着了。 他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听见我娘说: “我给你一次机会推开我,否则后果自负。” 皇帝舅舅用他松过的手臂,又紧了紧这个拥抱,他说— “我承担后果,你尽情害我。” 世间最痛快的逍遥,无非是我再也无法逍遥,却能拥有你在我身边。 我娘到底爱不爱皇帝舅舅,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无视规则如她,在把皇帝舅舅变得也无视规则之后,已经将他视为唯一的病友。 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他们两个人更变|态呢? 偏偏他们乐在其中,就是不愿意做回正常人。 —那样的话,他们会失去对彼此的特殊性,最终失去彼此。 这世上最决绝的爱,无非是我愿为你而变|态。 —我娘知道,如果皇帝舅舅一开始就跨过了伦|常这道坎,就不会最终选择把她嫁出去。 我娘始终在逼他,逼他放弃了很多原则,逼他付出了很多代价,当他舍弃了很多东西还能选择跟我娘站在一起时,注定了他这辈子不会把她轻易放弃。 这是算计,也是豪赌,更是生意— 我娘身为皇帝舅舅的棋子,想要的不是一份普通的薪水。 我娘自从做了帝王情|妇,就已经退无可退。 —没能扶正的情|妇,要么被人嫉恨整死,要么年|老|色|衰等死,都特么是炮灰。 我娘没可能扶正了,但她想把我扶正。 我娘和皇帝舅舅互诉了衷肠,可同样想把我扶正的大舅就惨了。 皇帝舅舅和我大舅连夜进行了深谈。 皇帝舅舅现在,不仅不能忍受我娘肉|体不在他这里了,连假结婚这种走过场都不能忍受,哪怕我大舅解释事出有因。 皇帝舅舅在听见“事出有因”这四个字时,嘴角的弧度很是讥诮。 他定定地瞧了我大舅很久,久到大舅后背上的冷汗都蒸干。 他的语调冰冷近乎尖酸: “子元,你很好。” 我大舅名行止,字子元,从前在相府皇帝舅舅叫他大哥,如今在私下皇帝舅舅唤他表字。 —他们其实是很真心的兄弟,从来没有因为女人起过嫌隙。 我大舅当然知道皇帝舅舅很不高兴,但他不能不打自招,只能微微屈身站着,并没有反驳一句。 皇帝舅舅那厢还在磨牙: “我让你送她回来,可没让你与她成亲。” 我大舅非常无语,关于我娘为什么留下和为什么假结婚他刚才解释得非常清楚,可是小心眼的某人非要重复好几遍-_-#。 我大舅想,这时候不能再忍了,否则显得心虚,不如拿话堵一堵我皇帝舅舅,让他把醋坛子拿回去。 我大舅眼露鄙夷,“难道我对四妹,还能像你一样吗?” 耿直如我大舅,成功把皇帝舅舅气到清空血槽。 却也终于勉强打消了皇帝舅舅的怀疑。 皇帝舅舅觉得,天下可能只有他这么唯一一个变|态,能不顾伦常跟我娘在一起。受三纲五常严格教育的我大舅,并没有这么无耻。 皇帝舅舅忘了,我大舅也是个差点拐走他老婆的人。 伦|常这东西,只是薄薄一层纸,比起保护它,更想捅破它。 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