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我饱读诗书,成绩优异,毕业后教书不成问题。可是月份开始,突然出现的大学生人才市场打破了我的美梦。到月份的时候已经确定,只有的名额分配工作,我当然是除外的,其余的,自找门路,自谋职业,说是双向选择,用人单位选择的不是我,我选择了单位,单位不接受,不用说机关单位了,就连事业单位也需要编制。
当初报考师范,因为基本不用自家花费,学校免除学费,免除住宿费,补助生活费,每个月。一年按个月算,节省一点,读书的几年中,我没有要家里补贴过伙食费。再有,从自己的成长经历来看,鼓励孩子多读书,自然提高成绩。社会发展,民族振兴,都靠教育打基础,当时认为,教育,是朝阳事业,教师,是光辉职业,
我真是命不好啊,快毕业了,找个实习单位都要交钱,而家里一贫如洗,还指望我挣钱养家。夜里想了千条路,清早起来卖豆腐,不如做点小买卖。卖什么呢?很想卖书,可那需要本钱,出卖的是汗衫,那是母亲的手工活。过去都是母亲自己卖,我只是帮她送货。实在说,那也不算买卖,只是母亲帮人加工,加工好了,再送到生产点去交货。有质量差错的,就要自家包销。
选了个黄道吉日,抬头看了一眼门边的日历:年月日。农历五月初九,乙亥年,猪年。按道理说,六六大顺,虽然是阳历的算法,但是阴历也不错,今日芒种,忙着耕种。
回头望望,布帘子后没声没息,想必母亲正安睡。我拉下帽檐,戴上墨镜,提起编织袋,心头一阵悲凉:风萧萧兮易水寒,书生此去要复还。
前途莫测,也不至于倒霉吧。
我苦笑一声,探出头去,小街对门没有乘凉的人,当然更没有叶柳柳这个“包打听”一样的女孩子。长得不丑,还有一些妖娆,像牛皮糖一样粘人,她是我的邻居,对门而居。与我们家相反,我们家是儿子和母亲,他们家,是女儿和父亲。父亲是理发的,是江北那边人,在乡村开了家理发店,积攒了几个钱,但是老婆跟人跑了,卖掉家里的房子,搬到城里来,开了家理发店。
听母亲说,他想让女儿也学理发,女儿死活不干,招工进了服装厂,当了一名缝纫工,都住梧桐街。这里,有点钱的都搬走了,当初是因为这里房子便宜,结构一样,也是楼底。那楼是阁楼,楼板打个方洞,一架竹梯子搭上去。
街道很窄,互通有无,晒被单的时候,给对方打个招呼,两家的窗口是竹竿的距离。楼上黑洞洞的,好在靠屋顶上有玻璃片,洒下一点阳光。看不见对楼的光景,只是,那丫头喜欢蹲在窗口,看书或者做针线活,像古代的秀女,不时地向我这边打量。
我不敢坐在窗口看书,否则,像遥相呼应。进了大学,摆脱了尴尬,就是暑假,也住在学校里,找点家教带带,挣点日常生活费用。寒假回来好办,因为要关窗子要关门,免得再受对面的诱惑。但是进出房门,总是怕与她对视,因为,我心有所属。
松了口气,破帽遮颜过闹市,出了门,目不斜视,就像去救火似的,旋风一样,到了街上。
冤家路窄。
刚转过街口,就看见她,妖妖娆娆,漫步而来。我赶紧往屋檐下闪。来不及喽,被她逮个正着。这丫头,摇着一柄小团扇,穿着中袖大衣襟月白布短衫,底下一条长过膝盖的百褶裙,墨绿色,三十年代女学生打扮,虽说朴实,却实在惹眼。复古,也是一种时尚,她深谙此道。
而今,她的行为举止也向古典倒退,远远见我,便用团扇遮住半边面孔,莺啼鸟鸣般地喊了一声:“我哥,出差吗?”
她明明知道,我大学还没毕业,没走上工作岗位,出鬼的差呀!我胡乱嗯了一声,继续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