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四十章 枝节丛生(2 / 2)锦绣深处再见君首页

含玥试了试手边的桂圆茶,放在唇边轻轻喝了一口,她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吐了出来,反倒觉得轻快了不少,压在心里的沉闷似乎也散了大半,她既然已经找好了后路,又有什么可怕的?

“母亲那里若是问你什么,你直说就是!”

含玥早就猜到了,旌蛉说出来的这许多话,都是母亲白氏在背后指点的。知子莫若母,原来不只是她,连母亲也看出了薛凤潇对那女子的不同寻常,正是因此,母亲才会借旌蛉之口问她,“当如何?”

旌蛉闻言慌忙跪了下去,“少夫人,奴婢不是蓄意……”

“起来吧,我又没有怀疑你的忠心!从昨夜到今天,这流觞馆上下都不得安宁,其中恐怕就是你最难做,你是个好丫头,不管前路如何,我都不会亏待于你的……”

看少夫人把事事都想的明白,旌蛉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等待往往是最磨人的事情,含玥拥着披风,坐在月洞窗前的贵妃榻上,平常打发光阴的琐事,都扔在了一边儿,她看着这外面枝头摇摇欲坠的叶子,一时竟有些伤春悲秋之感。

萃暖在她的妆台前收拾着细软,夜蛾坐在一边儿坐着手里的针线活儿,七夕拿着羽毛掸子在屋里忙忙碌碌……这两天流觞馆上下气氛压抑,含玥身边更是从不断人。

即便旌蛉做足了功夫,不让含玥接触外面的事,也架不住含玥自己会琢磨,她深谙深宅内院的处世之道,想来这陈家孤女既过了明路,太夫人自然会好生厚待,人前人后的赏赐都是少不了的,估摸着过了九月就要张罗她的亲事了。

国公府欠了陈家天大的恩情,要还恩,哪有比薛凤潇这个世子爷更合适的人呢?

且说那陈若宁的身世不大能上得了台面,做不得正室夫人,做个良妾却是绰绰有余的。此女隐合了薛凤潇的心意,届时太夫人开了这个口,薛凤潇这个世子爷未必能狠下心来将人拒之门外。一旦那陈若宁踏进流觞馆,就是他们夫妻离心之时。

太夫人的算盘打的实在太好了,严丝合缝的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含玥只觉得自己的软肋被人捏在手里,动弹不得,挣扎不过!

含玥沉思之间,忽然就听七夕惊呼了一声,她侧头看过去,只见西里间儿小书房的百宝阁上空了一层,地上四下散落着十几个卷轴,似乎是这丫头失手打翻了……

萃暖也听见了响动,忙着跟过去看,只是她刚刚走到了近处,就停住了脚步,甚至神色慌张的回头望了含玥一眼……

含玥面色平静如常,心里却一下子又沉到了谷底,那种沉闷的感觉又漫上来了,直觉上又不是什么好事。

“还不快收起来?”

萃暖的声音有些干涩,七夕不等她吩咐,已然手忙脚乱的去收拾那些画轴……

“别掖着藏着了,拿过来给我瞧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如今这地步,她还有什么好怕的?那么索性就一起来吧……

“姑娘……”萃暖仍旧迟疑着。

“怎么?如今我大着肚子,你还要我自己过去吗?”含玥的声音执拗而冷硬,少见的竟然带了几分威势。

萃暖紧紧蹙着眉头,咬着嘴唇弯腰随意拾起了一个卷轴,慢慢拿到了含玥面前,“不过就是一张寻常的美人图,是七夕那丫头小题大做罢了!”

“打开……”含玥的声音依旧清冷飘忽。

萃暖无奈,她知道自己主子的性子,也不在多费什么口舌了,握着卷轴的一边,徐徐展开了画卷。

画上只画了一个女子,一身月白色的锦衣曳地留仙裙,双手盈盈交握在前,持着一把轻纱扇,容颜上堪堪只能瞥见半张脸。略带苍白的檀口微翘,高挺秀雅的鼻子,再往上,却不见双眼,只留了一双青黛色的柳叶眉,清雅绝俗,又带了丝丝寒泉一样豁人心魄的疏离。

“去,把刚刚那些画……都拿回来!”她要看看,自己日日起居的地方到底还藏着什么……

连做针线活儿的夜蛾也放下了手里的差事,同七夕萃暖两个一道把那些卷轴一一展开,挂上屏风,摆在了含玥面前。

含玥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人紧紧的攥住了,这么多画,画的居然都是同一个人,或站或坐,或悲或喜的,即便看不到她的眼睛,却依然能看出其中直击心魂的美!

原来,他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怪不得他会对那陈若宁的另眼相看,原来,也是托了这画中美人的缘故!

七夕壮着胆子开解道,“少夫人,这画上的人与你这般相似,会不会画得就是您啊……”

含玥的眼神飘了过去,嘴角带了一丝冷笑,且不说她从未见过薛凤潇着笔丹青,只看这些画着色都有些暗了,一看就是有六七年的东西。她与薛凤潇才相识多久?

与其说画上的人像她,倒不如说是她像这画上的人!原来,她与那陈若宁也无甚区别!

她想起当日在父亲的小书房,她问过薛凤潇为什么要娶她?她至今记得,当时,薛凤潇字正圆腔一字一句的说,“比起别人,我更想娶你!”

今日她才明白,他所谓的“想”也不过是因为她比旁人更像这画中的女子。

难怪当初宣国公府世子的婚事一拖再拖,原是找不出令世子爷中意之人,难怪她一个四品文官的女儿能高攀上国公府少夫人的名位,还得圣旨赐婚的殊荣,原来都是仰赖这画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