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那一场炙热的火燃烧过去之后,留下的便只是残灰而已,漫天云卷云舒烧的火热,留下来的变成了黑云密布。
秋老虎一日一日的降临,开始大显神威,天空中乌云密布不说,风也来助阵,那风不带着一丝的清凉,只有这密不透风的热,从各个地方将人封住退路,只盼着有一场雨水洗涤下来。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老天爷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从早晨起就阴沉沉的天一直到了中午都未曾降下雨水,就只是一味的展示自己的威压,叫人惴惴不安。
廊下新搬来的菊花几乎被那风吹的折弯了腰,却仍旧固执的再次执起,要说是风骨也可以,可总是叫人觉得更是在保命。
不直则死。
这廊下一角的风景自然无人留心,外边阴沉沉的,总是叫人疑心会下一场大雨下来,故而温黁的脚步走的还算是快。
身为宸妃总是有轿辇可以乘坐的,只是进了乾清宫之后,便通通都要步步行走,这脚底下踩着一双千层底儿的绣花鞋,上面的鸳鸯绣得活灵活现,一双眼睛用红宝石来点缀,越发的贵气逼人。
她的鞋子一步一步的踩上石阶,每一步都异常熟悉,这已经是走了千百回的地方,日后只会更多。
在门口呆着的大总管顿时眼睛一弯,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给宸妃娘娘请安,陛下正在里面,奏折已经批完了,正好能说话。”
温黁冲着人笑了笑,倒也不急着进去,随意的站在廊下,任由那风将自己的青丝吹起,碎发飘拂,别有一番温柔:“大总管怎么在外边站着?”
他眼睛往里瞥了瞥,压低声音:“方才张侯爷来过,陛下发了脾气,将人都撵出来了。”
只有这张侯爷的意思与陛下相左,陛下才会又发脾气,朝中近来没什么大事儿,若真说有,最近也不过就只有那一遭而已。
温黁仍旧保持着微笑的表情,眼珠子却是转了转,张侯爷办事不看亲疏远近,只看他自己觉得是否好,就是这种人才难办。
她随手将碎发别在耳后,往殿内走去,大总管陪在身侧,却在东暖阁前停住了脚步,露出了苦笑。
陛下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许来打扰,当然这个谁都不许来打扰的命令当中并不包括宸妃,这是经验之谈。
“我自个儿进去就行了,云朵把东西给我。”这般说了一句,便从云朵手中接过了东西,她手里提着一盏提梁银盒,慢吞吞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徐乔正坐在榻上,盘着腿,身上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金线沿着衣领袖口绣出密密麻麻的如意纹样,整个人在阳光下犹如镀了一层金辉。
越是靠近这个人,越是能够领略到其中的美,温黁甚至觉得旁人领略不到,但真是眼睛瞎掉了。
那样的人,那样的面容,只要笑一笑,天地都会黯然失色。
“你从进来开始就站在门口发呆,在想什么?”徐乔知道有人进来了,除了温黁也没有旁人胆子这么大,其实有时候不高兴,是不愿有人进来打搅的,便是这个人也不例外。可偏偏这个人无所顾忌的往里走,他便只能默认。
温黁很想说因为陛下的美色叫人发呆,只是想着这人又会翘尾巴,便干脆不说。她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到了桌边,从里面端出了一碗小火慢炖了三个时辰放在而出来的猪蹄儿汤。
徐乔坐在对面,只扫了一眼,手中攥着的佛珠一甩:“我又不是坐月子,你总给我弄猪蹄儿汤做什么?”
她扑哧一笑,将汤推了过去:“人家都说吃什么补什么,我这不是给陛下补补身子吗?”
这个人情绪激动之下,手里面攥着摔碎的茶杯碎片,好好的一只手硬是鲜血不断的往下流,划出了好几道口子,如今还绑着纱布,养着呢。
他不情不愿的喝了口猪蹄儿汤,味道虽然喝着不错,但喝了好几天总会感觉厌烦,细细的品着汤,反应了半天,方才反应过来:“你说我的手是猪蹄儿?”
温黁心说,你就是个猪脑子,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伤害你自己,可见用猪蹄以形补形才是最好的。但面上甜甜一笑,否认道:“臣妾可没这么说,臣妾一番好心,陛下可万万不要曲解了。”
徐乔琢磨了一下,也没琢磨明白,干脆就抛在脑后,想不明白的事儿就不要去想,这是皇帝陛下的准则。
那一碗猪蹄儿汤上面飘着白色的油画,顶上扔着几个葱花,骨头就在那乳白的汤中若隐若现,像极了冬日里下的一场雪。腐书网fubks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