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一句道:“我知道陛下废后之意已决,今日不是用昭容的身份来求陛下,是用陈家儿媳的身份。”
这个身份还挺有意思的,毕竟已经长长久久的没人提起了,就是陈家人也未必认这儿媳妇。
当初成婚的时候,那两人八字便不和,只怕陈省长如今还觉得是这人克死了自己儿子。青樱要在份待得下去,又怎么会另谋出路?
“陛下可还记得我的丈夫,无论是陈省长还是我丈夫,当初皆是领兵作战,愿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的确身先士卒,落得满身伤,英年早逝。”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无疑像是自揭伤疤,声音都开始颤抖。
徐乔却是不想听她说这些,“宫里的事儿你看在眼中,朕待皇后不薄,待你不薄,甚至就连你的女儿都给了清河公主的位置,将来要给她指一门贵婿。这些事儿都是情分,朕给了你们太多的情分。就是因为这些,你们好像忘记了本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为臣子的本分。朕给不给你们情分是朕的事儿,你要来有意思吗?”
这一次,把谁抬出来都不好使,他动了怒。就如同决定不废后的时候,温黁相逼都没用,如今决定废后了也是一般。
青樱在来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可能会是这个结果,擦了一把眼泪:“既然陛下不提情分,那就提正事儿。陛下自执政起,便开始提拔寒门,打压家族,可那些寒门子弟虽然入朝为官,却只是微末之官。上到中书令,下到吏部尚书,刑部尚书,甚至是大理寺卿等等等等,皆是家族出身。如今寒门当中拿得出手的,无非就是陈省长以及镇国将军。镇国将军领兵作战在行,可真论起正事来不如陈省长。倘若陛下在此世废后,叫他如何自处,如何在朝中自处?即便是他尽心尽力的为陛下办事,可旁人也会觉得他失了圣心不将其放在眼中,他想尽全力,却成了无用功。”
徐乔听着这番话,微微有几分意外,没想到这个看似爽朗,但实际上有心结的女子竟然还将正事看在眼里。
她说:“陛下怎可因女子牵连朝中大臣?毕竟这两者之间是有个轻重缓急的。”
“要你这句话,朕的江山没有陈省长还保不住了呢,他有用,可朕并非非他不可。”徐乔已经不耐烦了,单手支着下巴:“说完了就赶紧走。”
青樱动了动唇,没有起身,而是又说:“倘若这些都换不来陛下的怜悯之心,那已经亡故的皇长子呢?皇后纵有千般错,终究为陛下生了个孩子,恳求陛下看在这孩子的份上,不要废后,否则,皇长子在地底下也是难安啊。”
他眨了眨眼睛:“滚!”
青樱不能走,陈岫然在她面前哭,一声声的唤嫂子,一声声的说若是哥哥在就好了,她真的没法走。
“陛下若实在厌恶皇后,大可将其挪出宫去,居住在长门宫内,终其一生不可离开半步。只求陛下……求陛下给个最后的颜面,为陈家人做个打算,不要废后。”她深深的叩首,说起话来甚至有些哽咽:“陛下若是担心宸妃娘娘不同意,我会说服她的。”
这里将是作为一个嫂子能做到的全部。
徐乔看着她那副样子,终究是按捺不住怜悯,但是觉得荒唐:“你根本就不喜欢陈岫然,何必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若是有朝一日,我死了黄泉之下见到夫君,我又如何跟夫君作答,我不喜欢他妹妹?”青樱压抑着的感情似乎再也控制不住,骤然哭出声来,嚎啕大哭,不停的哭着。
他对这个场面异常的熟悉,当年对方就是这样,跪在自己身前抱着孩子嚎啕大哭。
这么多年,她似乎只哭过三次。夫君死,不想离开自己的孩子,以及为了他妹妹。
“我不可能不废后,但愿意给你陈家颜面,你要陈省长自己上奏折,说女儿无子,不配添居中宫之位,自请远离后位。”他说完这句话,面容整个冷了下来,挥了挥手示意人离开。
青樱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眼泪仍旧落着,已经是尽力了。她转身离开,步步很轻,轻飘飘的就像是一团云雾。
只需一阵风,风吹来也就散了。
人生在世总逃不过感情二字,当脾气上来的时候,理智就会被挥之一空,当情感来的时候理智荡然无存。青樱冷静的时候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嘲笑着陈岫然,说着高高挂起的话,可总不能看着人落难。
陈岫然这一把好牌打得可谓是稀烂,甚至就连这一次只要不出手,就还是皇后。
这一次归宁,谁设计了谁还不知道呢。
温黁经历了这些疲惫的事儿,在回宫之后好好的睡了个午觉,爬起来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
云朵在旁边守着,既然醒了,立即吩咐宫女打水,然后洗了个帕子,递给了自家娘娘擦脸。烈火书吧liehushu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