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黁想要让徐乔废后,其他的都会迎刃而解。
可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废后,即便是很喜欢温黁也从未想过。他觉得皇后之位无非是个名分。自己喜欢的女人没那个位份不会怎么样,可陈岫然若没那个位份,就真的活不下去了。陈省长会起二心,至少不会再忠心耿耿的办事。
最最重要的事儿,他越发觉得自己像当初的父亲,站在一个选择很容易,但是却不愿去选择的地方。
他沉默了。
温黁对于这种无声的沉默特别的熟悉,每当她不想做什么事儿的时候,都会沉默以对。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而不在提,只是心思却没歇。
两人各怀心事,又怎么能毫无芥蒂的在一起,徐乔只留了一顿中午饭,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此后一连半个月都光顾,这副骤然巨变的样子却是解释的明白,他自己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儿,大约是有愧,大约是近乡情怯,大约是不知该如何做。
春季的百花盛开,就在这种无声的对持中展开,谁都在等着对方低头,于是便谁都不低头。
温黁这几日其实有些心神不宁,但也有好消息,便是想见的人入宫了。
其君作为新嫁娘,自然是要操持家中事务的,毕竟崔侍卫还是有父有母之,不过并无兄弟,生于寻常人家,到少了一些妯娌之间的烦事儿。
这心中自然也是挂念着自家小姐的,得找机会,便入了宫。
“瞧着你气色甚好,应该很顺心吧。”温黁上下打量了一番人,杏眼明仁,生了一张笑面,无端给人几分稚嫩的感觉,但头绾妇人发髻,身穿一袭玫瑰红色镶领墨绿底子黄玫瑰纹样印花缎面对襟褂子,配上一条墨绿色的马面裙,倒也有几分沉稳的样子。
其君有些不好意思,依偎在自家小姐身边,低着头说:“还不都是那样,小姐的嘴巴惯是极坏的,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
这还没听对方说什么,便已经开始求饶。
温黁扶了扶自己发髻上簪着的一颗明珠簪子,巧笑嫣然:“我们的其君聪明了,我还没说呢,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罢了罢了,不提。”
其君咳嗽了一声,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奴婢嫁过去之后,夫君的父亲母亲不嫌弃我是个瘸子,待我很好。奴婢想的就是这些。”
温黁听她这么说,眼睛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她的脚踝,却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说:“你如今也算是个官家太太,怎么还一口一个奴婢的,要说我才对,再不然也是妾身。”
她装模作样的站起来,盈盈一拜:“妾身知道了。”
明明只是寻常行礼的样子,偏叫她做得极为可笑,让两人哈哈直乐。
两人凑在一起说了几句闲话,叫人有种眼红想落泪的冲动,习惯了陪在彼此身边的生活,骤然分开极为的不适,可这天底下究竟是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开只是迟早。
好在两人能时常相见,如此便好。
“我听夫君说,小姐这些日子又和陛下闹了不愉快?”其君绕来绕去,终究是试探性的问,这今日入宫,小崔便已经先说了叫她入宫劝劝人,可具体什么事儿没说,便只好自己来问。
温黁抿嘴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的说:“我就说嘛,你有了新人忘了故人,嫁人嫁得乐不思蜀,怎么会回来看我?敢情是被别人请来当说客。你放心,我与陛下向来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总会有那些零碎的事情惹人烦闷,但总归无大事。”
“小姐惯会曲解我的好意,我若非担心小姐,又怎会入宫?”其君听着这般说,仍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可我听夫君说,陛下已经半个月没来了,小姐,只要哄哄陛下变好了,为何不哄?”
这是少拿陛下最有办法的人,怕就是温黁了,只要想总能将人哄得乐呵呵。可偏偏两人僵持了这么久,就说明她不去哄。陛下半个月不来,为了就是逼自己认输,无奈的轻轻一叹:“事情哪有那般简单,想将人哄好并不难,问题是我不能去哄。”
这哄一哄,便是认输,便是底线后退,便是不会再提起废后的事儿,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去哄。
两个人博弈的时候,总会有各自的想法,通过的便是行动来左右对方。如今这两人都在后退,逼对方追过来,就看谁的手段高明一点。阅书斋ysz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