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侯爷的担心并无道理,不去立这个孩子为太子,至少暂时不力是有好处的。当初先帝中年,太子齐王争夺皇位,朝中大臣纷纷站队形成了好长时间的拉锯战,都无心朝中大事,如此事情势必不能再发生。
况且昔日陛下身为太子尚且是嫡子,倘若如今的太子殿下是庶出,这个位置肯定坐不稳,继承者没个着落,官员不知道效忠谁,自然就不能为百姓尽心尽力。
温黁都明白,闭眼睛好一会儿睁开:“其实您也害怕,怕日后皇后诞下嫡子,到时候庶子继承皇位,嫡子心中不甘,在生起波澜对不对?倘若我说皇后绝无可能担下嫡子呢?”
张侯爷笑了笑,充满了怜悯之色:“孩子,听我一句劝,别再执着,你连你自己的未来都保证不了,又怎么能保证别人的未来?”
像他这个年纪,早就已经饱经风霜,见惯了世间的坎坎坷坷,情情爱爱实在过于的轻,不值一提。倘若将一切都寄托在情爱上面,那么注定了此生飘零。
温黁攥紧了袖下的手,抬了抬下颚,同样笑了:“昔日侯爷便劝过我,强扭的瓜不甜,可我当时也说了,只要扭下来我就高兴,还在乎甜不甜?”她站起身来,背脊笔直,仿佛这一刻天塌下来都擎得住。
凭什么她的孩子就要天生弱别人的一等?
左右不了自己的人生,难道还不能给孩子一个更好的未来?
这个人欠了欠身,作为告别,然后抽身而去,步伐坚定,即便是每一步都如此的小,也会走的很远。
人这一辈子都在不停的有所求,正是因为只有索求,才有奋进,那东西摆着呢,世人皆要求,为何她不能求?
然而昔日张侯爷也说过,强扭的瓜不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最可怕的结果莫过于求不来。
这年的除夕夜,陛下在邀请众城当中,没有邀请张侯爷,新年的赏赐同样将此人排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王朝和夏至都劝过,只是没什么用。陛下的小暴脾气一上来,那真是谁都不好使,温黁都避之不及。这一个新年就在气氛诡异当中度过了。
这一年,徐乔二十五岁,温黁十八,煜儿不满一岁,刚刚坐的起来,距离会走路都有很长时间,时光还很漫长。
这一日天气很好,温黁让乳娘抱着孩子,出去逛一逛,总憋在屋子里面也不是个事儿。
草长莺飞二月天,杏花饰其靥,开不了几天就败落了,正是因为如此那几天格外的叫人珍惜。
杏花春雨江南,红花初绽雪花繁。杏花想来是含苞待放一片红,花开时节见见白,粉薄红轻甚是动人,似白非白,似红非红,夹杂在其中占尽的两种颜色最美的一种综合,风一吹过,早春的美丽全都在这上。
只可惜此时并无春雨,也并非江南,然而单单是那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就足以叫人挪不开眼睛。
此时杏花甚美,想来赏景的自然不会只有一个,迎面两人便撞上。
青樱微微惊讶,紧接着便行了一礼:“给宸妃娘娘请安。”
两人真说起来,照面是有的,但也只是远远一眼,两个人似乎什么时候升起了一层隔膜,心不照宣都不去找彼此。
从前便曾说过,这两人并非是一路人,只是恰好相遇。
如今这又恰好遇见。
温黁勾起了一个慵懒的笑容,走了过去:“你也出来散心,这景致可美,清河?”
青樱向来是将自己女儿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那孩子冲着人笑眯眯的点头,脸颊肉嘟嘟的,眼睛大大的,别提多可爱了,身上穿着一件杨妃色的衣裳,像极了那一片杏花。
温黁招了招手,叫人将煜儿带到身边,然后给这孩子瞧:“这是你弟弟,煜儿。”
清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很高兴的要伸手去摸人。
青樱将孩子的手拦住:“没轻没重的,别再碰坏了。”61文库61en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