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宫瑾垂眸看书,一群鬼绕在她周围闲话。 彼时,那车内四周设了隔音结界,是以在车外赶路的秦星与秦月并不知道车上有如此的热闹。 “可有那许多年没接触凡间事了。”说这话的是酒鬼楼洛儿,在众鬼里头最能闹腾的那个,自是嗜酒如命。她眨巴着眼瞧了一下自家正低头看书的尊上,朝另几个老伙计使着眼色,“原还说让尊上放我们几个出去玩玩呢…你是不知道那浪船上的花郎,还有那蚀骨勾魂的美人酒~我可念了几许年了!” “去去去!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色鬼那厮。”水鬼最不耐烦听她说起这些个,她撩了撩自己那长及腰部却总是半湿的披发,瞪着酒鬼道:“不觉着最近尊上气场不对吗?” 其他的鬼看她,水鬼搂着自己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尊上以前从不笑,最近却莫名其妙的冲我温柔,我一鬼我都瘆得慌!” “胡说!尊上对咱温柔还不好?”老鬼斜倚着车壁抽她那杆旱烟,睨着那些瞎说大实话的鬼一眼。瞧她那老神在在的样子,众鬼都想揍她,但他们都是有素质的好阿(~ ̄▽ ̄)~飘,不会欺负老人家的。 “别听我奶瞎说!”小鬼突然从众鬼身后冒了头,硬挤进人家的圈子,八卦道:“知道咱们这次回来是干什么的吗?” “报仇雪恨啊我告诉你!”还未等众鬼回答,小鬼就迫不急待而自问自答,却见他眉飞色舞的老激动了,“昨儿我听那老管家说梦话…哼,可把整件事情搞明白了!” “说个鬼的梦话。”酒鬼听他所言直翻白眼,“你是不是入人家梦了?小心尊上知道,看怎么收拾你!” “过程不重要!!”小鬼瞪她,又接道:“据我分析,尊上这次回来肯定是来报仇的!是来杀人的~~”话说到最后,这小家伙还故意将嗓子压低,配着鬼语,搞的车厢内的氛围都阴森森的。 “杀人?哪儿呢?”煞鬼一向游离在众鬼之外,但这次小鬼这话才刚落,原本因为晕车而挂在车窗口狂吐的煞鬼便立即扑了过来,表情很是亢奋。 众鬼不想理这厮,只盯住小鬼,听他继续说:“知道昨儿为什么尊上不直接进京,而是突然要回一趟那城外别庄吗?” 众鬼一致摇头。(.._..) 小鬼又加热气氛道:“那你们又知道为什么最近尊上突然就转了性子,老是一派和沐春风的吗!?” 众鬼又一致摇头。(.._..) “哼哼~这其中的道道可多着呢!”小鬼定论,“当初那个见鬼的国主敢耍咱们尊上!来来去去那几道圣旨下来,京里头那些杂碎肯定以为咱们尊上现在会被丢在菼北偏远之地的哪个犄角旮旯里,自以为高枕无忧了!” “但是我们尊上那是逆来顺受的人吗?不能够啊!肯定要打脸!必须打脸!”小鬼一拍大腿,自顾道:“却原来那城外别庄周围一直潜伏着各方不怀好意的探子,尊上早就知道,所以故意在那留下一晚,一为探访故人(老管家),二为借那些探子的手把她‘五王姬大人宫瑾回来了’的消息传给他们身后的主子!让那些自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的人心虚不安,夜不能寐!然后我们再高调回归,强势打脸!” “哦——”众鬼点头,恍然大悟,要不怎么说尊上套路深呢! “哼,你有那想象力,怎么不去说书去?”老鬼不为所动,“你这不是瞎扯淡吗!?” “呵呵。”其余诸鬼睨她一眼,看见没有,这就是代沟啊! 老鬼看着这些“年轻人”不赞同的说道:“那也不符合尊上行事的作风啊!尊上哪有那么小孩子气。” 煞鬼在一旁持续懵逼,这些鬼在说什么?为什么他完全听不懂?他便插嘴道:“不是要杀人吗?杀谁啊?” 众鬼将其无视之,又听那老鬼说:“要知道这京里的水也深着呢,照你这么一说,合着我们这伙人一介入,岂非成为众矢之的?” “哼,尊上精着呢,肯定已找好了挡箭牌!”小鬼辩驳着,却发现刚刚还迎合着他的小伙伴儿们突然做面无表情、若无其事状,他忿忿道:“难道不是吗!?” “说了这么多,要来盏茶吗?” “谢谢!鬼不需要!”小鬼推开面前持盏而素净的手,后而猛地一僵,他身子没动,脑袋却像个螺丝似的拧回后背,这一回转便对上了宫瑾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抖了抖身子咽了口唾沫,“尊尊尊…尊上,您听得懂鬼语?” 宫瑾笑笑,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察觉到马车停了,外间秦月道:“尊上,城门那边好像发生了点事!”秦月说着,站在车辕上往城门那边望了望,“好像是有官宦人家遭到刺客截杀呢。啧,居然选在城门口截杀人家,也是很强势了。” “是啊,姐。”秦星接话,“当人家城门守卫兵吃干饭的?” 秦月:“是有点儿让人难以理解…” 秦星:“挺惨烈啊,老远闻见血腥味。” 这当口,两人干脆无营养的聊起来了,远远的观望着看起戏来。熟料,宫瑾却掀开了车帘子,又截了话头道:“把马车再往那边赶赶,离得近了,看得清晰些。” 秦星、秦月:“……” 尊上,您皮这一下很开心啊!离那么近,不怕引火上身?这不符合我们吃瓜群众看戏的宗旨啊! …… “主子,您这次该玩的尽兴了,咱回去吧。”此一批刺客,皆着白衣,戴面具。只其中有一位颇为与众不同,他个子娇小,面上的面具勾描着甚为炫彩奇特的花样,有两面具人维护在其身边,应该是这一拨人里的头儿。彼时,此人正杀得尽兴。 “呵—这些菼北人不是一向自诩武力强悍,怎么到了本公子手里,杀起来竟似砍瓜切菜般简单了。”那人说着,面具下的双眸填满了密甜甜的笑意,手中一柄棱刺直捅向对手的眼珠,贯穿脑仁后再利落的抽回棱刺,飞溅起的血珠侵染了他一片白袍。 不过相比于这位的痛快,他的手下却不怎么开心就是了。围着他的那两个白衣面具人更是左一句“快撤吧,主子。” 右一边:“别把事情闹大了,容易暴露身份!” 左:“咱们来菼北还有正事呢!” 右:“主子!皇城武卫都被引来了!” “吵死了!”手中棱刺就近洞穿了一人的咽喉,此人不进反退,冲向了被众多兵卫维护在最中心的两辆马车,他道:“哼,听闻这京城四美其二的‘明月无双’,容貌冠绝天下,正好抢了回去送与吾姐做礼物,便不虚此行了!” “贼子安敢!” 听他这般说,那两辆马车边上的守卫顿时炸开了锅!一时之间,抽刀拔剑之声纷纷。当然,棱刺破开皮肉的声音也纷纷响应。 但见那娇小个子冲杀入一群高悍的士兵之中,却戏剧性的呈现出狼冲入羊窝的场景,凡挡着他路的,皆一一送命。 刺出、抽回!掠夺生命之于此人来说只是几个利落简单的动作。 “呵——”冷嘲的笑了笑,他又几个旋身扫起一片血腥,继而飞身一脚踏上车辕,踹开马夫,伸手就要掀那车门帘子。 “刷、刷、刷——”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一连三发冷箭忽尔掠过人群直袭他面门。 “铿!”那娇小个子反应极快出手格挡下一剑,只另两箭攻击角度格外刁钻,竟逼得他跳下马车翻身至两米开外,此人转身回看,眼中闪过一抹懊恼——嘁,真是大意了! 然还不待他细看,又三发冷箭紧随而至。不过这次的目标却不是他,几声惨叫,倒下了三个面具人,每发必中! 循着箭来的方向往那处瞧,有马蹄声渐近,一男子领兵而至。 其人气势凛然利落,瞬间让人想到了晕染在白纸上的浓墨,重彩而令人无法忽视! 墨眉、鸾眼,黑白分明的瞳。长发高束于脑后,一袭玄衣劲装,身套金银二色的武装披挂,腰别刀、背弓、手持短剑,踏马飞身冲入战圈。 也就是眨眼功夫,他一连砍倒数个面具刺客,瞬息略至那娇小个子跟前,二话没说,上刀与其硬杠!“铿!铿!铿!”此一时金属激烈之声阵阵。 “嘶——是皇武卫!” 彼时,原本护在那“娇小个子”周围的两侍卫早被其甩开了,两人潜在菼北多年,不仅认出那队兵马,更是知道那领头男子的身份。 “是武丞杜梦臣!快撤!” “等等!”另一人拦住她的动作,颇有深意道:“凭咱们的本事不难逃脱,只是该让这小主子吃些苦头了!” “咱们此番前来还有大事要做,要一直任由他这么任性下去,坏了咱们的计划可怎么好!”到此,她眯了眯眼睛,“咱们且先看着,若无危险,不必出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