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1 / 2)何为良人兮首页

凌晨两点四十三。

何故将新写的稿子保存好,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

从下午五点到现在,她一直在写稿子,滴水未进,现在稿子写完了,才突然觉得饿,于是走出书房去倒水喝,这才发现热水瓶里的水都冷了。

何故叹口气,烧了热水,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来。走回书房,打开邮箱,她又将叶主席发来的邀请看了一遍,思量叶主席身为文坛前辈,三次向她抛开橄榄枝,邀请她加入协会,如果她再不留情面的拒绝,会不会有些不识好歹了。

思及此,何故回了封简短的邮件,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叶主席的邀约。

凌晨三点零二。

何故揉了揉眉心,觉得头疼得厉害,但就是不想睡觉。可不睡觉又能干什么呢?何故揉了揉脸,起身收拾了一下,拿着车钥匙往酒吧去了。

POP是何故最喜欢的一家酒吧,原因无它,就是人多。在酒吧里泡了半夜,到天色破晓的时候,何故笑着推开一位想往她身上贴的帅哥,往小山河去了。

小山河是何故友人,程橙的住处。程橙出身江南调的镇子,喜欢青砖黛瓦花满院,所以小山河自然也是这副模样。何故也喜欢这里,否则也不会为之取名为“小山河”,还亲手提了字。

何故是提着早餐,敲开了小山河的门。程橙睡眼朦胧,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打着哈欠将何故迎进来。

“你又几点醒的?失眠症又犯了吗?”程橙抓了抓头发,拖着步子往卫生间走。

何故听她这么没诚意的发问,只是略一弯唇,算是有了表情,随后将早餐放在桌子上,又收拾了屋子,整理了画稿,将四散的画笔归置好。

程橙是一个漫画家,但漫画却不是她的最爱。她喜欢一切的绘画,水墨丹青,油画蜡笔,素描彩铅,任何能画画的东西。她也确实很厉害,凭着一支画笔年少成名。

何故将画稿送进书房,一进门“小山河”三个字映入眼帘。

初中那会儿因为字写不好被妈妈打了骂了太多次,所以何故那阵子发了疯的练字,最后虽然也练的有模有样了,但一笔一划的正楷写起来总觉得别扭。于是她去学了毛笔字,想练练心气,但前两年总写的不成样子,鬼画一般,直到后来央着程橙教她,才终于有了长进。

“侄儿。”程橙揉着眼睛,端着热牛奶进来找何故,“呐,牛奶。你先去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再喝。”

何故接过来,没什么表情,没什么言语,径直朝外走。

前天熬了个夜,一觉睡到昨天下午四五点,起来又写稿子,写完了逛夜店,不知多少酒水下肚,现在她的感受可谓比死不差多少。

困,头疼,恶心,想吐,但又饿。多重感觉交织,何故选择了将牛奶喝掉,去小山河里她的专属房间睡一觉。

程橙什么也没说,只嘱咐她空调温度不要调的太低,盖好被子。后又不放心,扒着门缝看了一眼,见着何故裹得严严实实的,空调显示二十六度,才终于轻轻的关好门,回书房里画画去了。

书房里,程橙抖动画卷,为昨夜未完的星空添上最后一笔。

她忽然想起屋里种的玫瑰,昨夜终于还是零落了最后一瓣花。何故喜欢玫瑰,所以她特意在屋里辟了一处地来种玫瑰,还在屋顶开了天窗。

往年的玫瑰总开的好,花期也会比寻常人家的玫瑰要长些,程橙一直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厉害,花养的好。

可今年不知道怎么了,从过了冬之后,玫瑰长势就一直不太好。程橙以为是冬天的时候她有些疏忽,照顾不周,让玫瑰冻着了。可任她怎么努力,这带刺的美人依然是恹恹的,越是临近花期越显得颓丧无力。程橙都疑心它是不是病了,担心今年是不是开不了花。直到五月的清晨,第一朵花苞含着露水徐徐绽开,她才终于放下心,剪下小山河里第一支玫瑰,送给何故。

何故本来是在外逍遥,接到她的消息说花或许要来了才回来。回来那天,刚好赶上花开,何故攥着玫瑰带刺的花茎,无力的靠着她的肩膀,说:“叔叔,我难受。”

“我遇见沫沫了,在机场。”

这该死的花,不想开便不开,非要赶这种巧合。

那之后何故又陷入一种程橙最害怕的状态。她不愿意见人,不愿意说话,不愿意吃饭,不愿意夜寝晨兴。她甚至不愿意喝酒。

程橙最害怕的就是何故这种状态,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什么都不愿意,只想睡觉,睡死过去,睡醒了就发呆,仿佛这世上再没有能让她多看一眼的东西。

而每每何故开始写书,失眠,喝酒,程橙就知道,她的何故好起来了。

何故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苏觅提了甜点来小山河。

第一眼见苏觅的时候,何故以为这个人会很高冷,后来相处了才知道原来第一印象真的会骗人。一个会主动与她搭讪的人,能高冷到哪里去呢?

苏觅见到何故出现在小山河里,显然也十分惊讶,随后欢喜起来,只是有些心疼的摸着她的脸,说:“你又瘦了,瘦的太厉害了。”

何故每每听见苏觅这样的话都会想哭。苏觅是一个真正良善的女孩,是真心对她好的,可是苏觅越对她好她就越难过。她痛恨自己为什么做不到像苏觅对她一样的对苏觅好,做不到相互坦诚,真心相待。

她不是不想,她只是做不到。

苏觅也因此与她闹过,但闹到最后终归还是苏觅退让了。

“这是你喜欢的那家店的新品,尝尝。”苏觅拆开了包装,为何故拿出一块小蛋糕。何故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口,本来睡一觉感觉好些了,现下突然吃这样甜腻的东西,一边感到饿的同时,又错觉酒精在胃里翻涌,

何故笑笑,点点头:“不错。”

程橙在一旁默而不语,随后叼着一块蛋糕,进了厨房。

程橙大学那会儿吃食堂和外卖吃惯了,后来出来工作又有何故照顾她,所幸她自己爱吃,尤其对油炸类的食品比较拿手,所以厨艺方面也不算惨不忍睹。

程橙中午煲的香菇青菜粥,一直在锅里温着,现下炒两个清淡的小菜,让何故搭配着吃。何故吃完觉得精神好些了,胃也没那么难受,就是骨头懒,想去接着睡,程橙不让,拉着她一起在院里栽花。

苏觅笑何故:“你上次一剪子下去,硬生生剪掉迎春一枝藤,心疼的程橙哭了三天,这次你可得小心点儿,否则程橙要不理你了。”

提起这事,程橙又觉得心肝疼。原是想着迎春长势太好,稍稍修剪一下,免得碍住了一旁的蔷薇,谁想何故一剪子下去,硬生生剪掉花开最好的一枝藤,真是气的她直哭,又心疼那枝迎春。

何故轻咳了一下,显然也是对自己的园艺感到分外惭愧,于是一手拿着小铲子,一手指天指地,心虚的向程橙保证,她一定不会再犯。

程橙翻一白眼,哼哼着:“算了吧你。事儿多是你,啥都不会也是你。我这院子本来好好的,就你,这也喜欢,那也喜欢,喜欢就要我种,搞得现在杂七杂八的,不成样子。”

程橙院里原是只种了牡丹海棠,梅兰菊之类,偏何故见一个爱一个,也不管气候地域合不合适,今天要程橙种月季,明天就是蔷薇,后天又觉得芍药迎春好。程橙有一段时间被她烦不过,斥责她用情不专,转个身又头疼气候不对种不种的活,院里地方不够,如何种的下。

程橙领着何故给两簇月季挪了地,用脚踩踩新腾出的地,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说:“不错不错,就种这儿了。”

“好。”何故一点头,拿着铲子就想在地上刨坑,还没动手就被程橙苏觅一左一右的架住:“你干吗?”

何故茫然:“种梨树啊。”

苏觅没忍住,笑出了声。何故更加茫然,转头看向程橙。

程橙问她:“你看我院子里有梨树吗?”

何故摇头。

程橙于是开始一边翻白眼,一边耐心的解释:“你就念了两句诗就觉得梨花好看,要死要活非要我种。我答应是答应你了,可要我从头开始,我可没那个兴致。我又不喜欢梨花。”

“那你是……?”

“移栽。养的好明年就开花,你就可以对着它念你的唐诗宋词。”程橙想想又觉得心肝疼。这祖宗想一出是一出,可把她折腾的。好在最近天气不错,虽不是适合移栽的季节,却是适合移栽的天气,管是梨树月季都大概率能活。

“晚点人家送树来,到时候再种。”

“哦。”何故心虚的点点头,灰溜溜的进了屋子。直到晚间的时候,一个小伙子带着两位花匠来给程橙送树,又帮着把树栽好。

何故拍拍树干,笑着说:“看不出来啊,小哥哥,你人长得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这么大颗树你也扛得动。”

小伙子慢腾腾的红了脸:“又不是我一个人扛的……我一个人,肯定是扛不动的。”

苏觅靠着门沿,抱着手笑起来:“何故,别逗他。程橙常在他家买花,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心把人逗得发起火来,不与程橙做生意了,程橙要跟你急的。”

程橙正端着茶走出来,堪堪听见后半句的“不与程橙做生意了”,顿时懵了一脸,问:“怎么了?怎么就不与我做生意了?是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吗?有问题我们可以商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