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争抢冬衣同胞负气 推让舅子手足戏谑 却说和泉守听了堀川的话,道:“你就去罢,老是待在这里,怕是会闷出病来。”堀川道:“我不去,万一审神者溜进来给你洗了脑子,那我岂不是连哭都来不及了?那蹄子白眉赤眼的,不是好东西,你看他把三日月弄得像条狗似的。这阵子三日月也只顾着跟那蹄子厮磨,这边也不大来了。”和泉守兼定道:“真论起来也是咱们的不是,他过来的时候,咱觉得他是稀有刀,往死里摆布他,没想到他也有些气性,话说回来,你若不去,这票可怎么办?” 堀川结果一看,原是这票是发行很少的任意票,拿着它可以看任意四场电影,四个角都印有裁剪线。这票颇贵。堀川笑道:“好贵东西,咱们这边戏院里每月只在一号放五十张这样的票出来。”和泉守道:“魔域那边也一样,杨司空上周三一早起来排队才抢到的。”堀川听了,哼道:“装模作样,他已经是三公的高位了,还自己排队买票?”和泉守道:“魔域到底是没有胡蛮的那一套,抢不到票,司空也没辙,再说他这么高的位子,要什么没有?何必与别人争利?” 堀川道:“你这么说我却为他担心,名声太好了,只怕李炎恨他。”和泉守道:“李炎怎么会恨他?每周三早晨,李炎也是早起排队买超市处理的面包去,他们什么都有,不缺钱,不缺地,还不为自己博个清名么。”堀川道:“都这样么?”和泉守道:“魔域都这样儿。”堀川道:“这样活着真无趣。” 和泉守道:“咱先别管他们的事。”正说着,歌仙兼定蹦了进来,灰头土脸黑眉乌嘴,怀里抱着几个土豆,他也不放下,抱着土豆凑过来烤火,一头烤火,一头哈哈哈地笑。和泉守皱眉道:“哥,你这是去作甚来?”堀川也道:“大哥,你且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洗洗。”歌仙不停,也没放下土豆,看他那神色,似乎要将土豆孵出来一只小鸭儿似的。和泉守兼定知道是他发病了,便道:“哥哥,土豆可是你自己挖的?”歌仙笑道:“偷的。”和泉守兼定道:“偷了谁的?”歌仙笑道:“不告诉你,怕你也去偷,那样我偷甚么。你饿不饿,我烤土豆给你吃。” 和泉守听见哥哥这样回答,不由得一愣,如今这本丸前院,也只有陆奥守吉行和江雪左文字等人肯下地,他们种了土豆,歌仙发病的时候哪儿也不去,就在前院晃悠。想到这当儿,就对堀川国广说:“国广,你看看是谁家丢了土豆,若是宗三家丢的,就取些米与他们,算是土豆钱,再怎么说,一个院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多个对头多堵墙,咱犯不着为了几个土豆伤人和气。” 堀川道:“兼先生也太仁义了,上次宗三犯起病来,药钱还是咱们家出的,这会子左文字家也没还钱。”正说着有人敲门,堀川国广开门一看是他大哥,弟兄两个平日见了面有些讪,不怎么说话。这会子堀川见大哥过来,一时也没话说。过了一会儿,山伏笑道:“宗三远征发了财,说要还你们的药钱,顺便说一声,你家大舅子挖了小夜种的土豆跑了,小夜没追上。他知道是你大舅子发疯,也不好意思过来讨要。本来这出面的事情也不该我这出家人来做,江雪他们也说几个土豆,给了他就行了,算是给饿鬼做了布施。可我觉得总不能不来说一声,免得你老婆舅子提心吊胆,这样我就来说了。” 堀川笑道:“大哥,咱一家人莫说两家话,兼先生也正说这事呢,他说鲶尾他们过来送了米,多给你们一些权作土豆钱就是。” 这边正说着,和泉守兼定在屋里大大咳嗽一声,道:“谁是谁舅子?他是给我做媳妇的。你山伏国广才是我舅子,你要是来讨钱,我们反倒向你媳妇讨呢。你家二舅子有次发疯,把我们的房子当马棚拆了不算,我们还给他掏了钱,你要拿米走,我给你一碗,可不许冒尖的。”他在屋里说,山伏国广也摸不着头脑,道:“贫僧出家人,哪儿来的媳妇?”和泉守道:“江雪左文字不是你媳妇?” 山伏国广听了,道:“罪过,贫僧与他同吃住,也是方便互相照应。半点歪心思都不曾有,要是贫僧对他起了那心思,小夜是绝对不会放过贫僧的。”和泉守兼定道:“不秃不毒,不毒不秃,转秃转毒,转毒转秃,你们做和尚的,倦来眠纱帐,闲坐理丝弦,日日夜夜清闲时光,还少什么来?无非就是少这事。”山伏国广笑道:“这是不假,贫僧却对这事无甚大趣,再说江雪身体不好,我能拉他干那事?他这时候已经换上大衣了,试想他受得了么?”和泉守笑道:“阿弥陀佛,你要不干,宗三抢先干了,叫个后院起火,你救都救不来。”山伏笑道:“弟妹,他干自家哥哥,也不干贫僧什么事,贫僧只是劝他们莫伤和气,其余的事情贫僧也干不了,无非是帮他们做做田里的事情。” 堀川道:“你说大衣,我却想起来了,东院送来的棉衣就在客房里,里面有你的一件鸦青羽绒大衣,你拿去罢,另外还有江雪他们的厚绒大氅呢,都是远征时候抢到的好货。”山伏念声佛号,道:“还是老的们知冷暖,这时候就把冬衣送来了。”堀川笑道:“你随我去取。” 说着两人到了客房,却没想到物吉贞宗和他家新来的小弟弟太鼓钟贞宗也在那儿。只听物吉贞宗道:“快入冬了,我拿几件大毛衣服给你。”太鼓钟贞宗道:“大将送来的衣服么?”物吉贞宗皱眉道:“你别管谁送的,咱拿了就是。你看蜻蛉切那样儿就知道了,审神者好相与么?肯给你送大衣么?没事别去东院,你要哪件?” 太鼓钟贞宗想想,拿起一件里外发烧黑貂皮短衫,道:“这个好,又暖和,又轻便。”物吉贞宗道:“这个倒是,挺贵的。你要裤子么?”太鼓钟贞宗道:“我还有带来的裤子,你去年不是也给了我一件棉裤么。”物吉贞宗道:“那不行,棉花薄了,写字时候手打颤儿。”说着在衣堆里挑了两件又厚又轻软的,抱着就走。 太鼓钟贞宗道:“还去见大将么?我来这里这们长时间,竟然也没见过。”物吉贞宗厉声道:“你再敢提这事,我打死你!”太鼓钟贞宗吓得一缩头。物吉贞宗叹道:“这是为你好,你看看外面的人,有几个好的?虽然说吃一堑长一智,学问都从阅历中来,可我宁肯让你做个世事不懂的书呆子,也别长这种阅历见识。” 他俩正说着话,堀川国广突然动了气。原是那件黑貂皮短衫是他先看上,预备得闲藏起来的,却未曾想让三日月抢了先,就走出来道:“那件黑貂皮你们别拿了,我跟三日月说要退了的,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也不配穿这个,只有主公配穿。”物吉贞宗冷笑道:“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别说东院不挑剩下的不给咱们。你拿了退回去,三日月那个好脾气,让你退回去么?再说你平日孝敬他们的钱钞也不算少。必然是让你拿回去,这样一来,好好一块貂皮,落在狗嘴里了。” 堀川国广被他拆穿手段,笑道:“一件貂皮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按说我们之前也是保幕府的人,早知道小将军这么吝啬鬼,我就不保了。没你这王八,爷爷学不成唱了?”可巧这一骂刚好扎在物吉贞宗心坎上。原是他之前的主子德川家康诨号就是王八,又偏偏是个蚊子腿上刮肉,狗屎里捏油,极为吝啬的。登时扯定堀川大骂道:“你少来这一套!爷爷我虽然什么能耐没有,也算德川家的将军侧室!比你配穿这个!你这贼没廉耻穷光蛋,之前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现在倒好,审神者们见你们过得惨,故意罩着你们,你们就忘了规矩,给我充起主子来了!我是奴才,你们也只不过是奴才的奴才!” 堀川冷笑道:“要说配穿,咱们哪个也不配。审神者之前可有罩过我们?我碎了九次,还不是为弄你回来?你倒是没受什么罪。井上霜见你手气好抬举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个道台了。”物吉贞宗怒道:“我没受罪么?我受的罪都不好意思说出去!”堀川冷笑道:“你只卖下面那蛋,还扮可怜?我们卖命的,这怎么说?”物吉道:“你平日当队长,明里暗里也不知道落了多少,谁稀罕你那貂皮?羽绒的冬天穿着也暖,可我也不想让你落,我撕了这个也不与你穿!”说着就要撕。 不合山伏国广在他两人身旁,一看事情要闹大,急忙拉住,道:“这个使不得,好好的衣服浪费了,却是造孽,雷要来打的。”堀川气得全身乱战,道:“天公要是张眼睛,怎么不打死他?”要知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