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从那次后便一直在昏迷着,黎老堂主为了方便,索性让人把她接回了长林府与萧平旌放在一处,他与林奚也能时时关注他们的病情。 林奚纵然知道了二人所中皆为霜骨之毒,可是没有那玄螭灵蛇却是丝毫办法都没有,一时间她也是毫无头绪。 她给平旌号了脉,又给望舒号了脉,发现两个人的脉象不尽相同。望舒所中之毒似乎没有萧平旌这么严重。 荀飞盏亲自把望舒送到长林府后,便被萧平章叫去了东院前厅。萧平章把云姐告诉自己的事告知了他,顺便请求他告假几日能随他寻找濮阳缨的下落。 他欣然答应了。 第二日,便由萧元启带路,萧平章、荀飞盏带着东青和一队长林亲卫一起去寻找濮阳缨那所谓的玄灵洞。 扶风堂这边也经过多次反复推敲,得出了一个不算好消息的消息,而能否救治两个人的关键,依旧是看萧平章他们能不能真把玄螭胆带回来。 待他们归来,林奚便问了荀飞盏一个问题:平旌解毒可以由萧平章来催渡气血,可是望舒怎么办,可要是再找一人用毒,一枚小小的蛇胆也不够四个人分用。 荀飞盏只用了很短的时间考虑了她的问题,他直视林奚投视而来的目光,说:“我来,只要能救她。” 她惊讶于荀飞盏毫不犹豫的答案,又认真的问了一遍:“大统领此话当真?” 林奚平日从不与人开玩笑,所以荀飞盏并未想太多,只是点了点头,一字一句的说:“但是这件事不要告诉她,可以吗?” “大统领这样说,林奚就放心了,穆姐姐知道自己的真心没有白白付出过,身体也会很快好起来的。”林奚一笑,说:“大统领别担心了,穆姐姐小时候曾经服用过各种毒花毒草做的药,这个霜骨之毒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萧平章却在此时见到了一个不期而至的客人,瀚海剑拓跋宇,也得知了一个足以撼动大梁北境安危的消息:北燕与大渝秘密联手,大渝趁机借道阴山攻打大梁,而身为长林军主帅的老王爷萧庭生却是毫不知情。 若是萧平章不及时赶去,老王爷主营就会遭遇围攻,军令不得出,当年被赤焰军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北境又要岌岌可危。 若是萧平章此刻赶去北境,来不及为萧平旌解毒,可若是行那催渡气血之术,萧平章性命便难以保全。 刚从翠丰营赶回来的荀飞盏在城门口遇见了等候已久的东青,只见他满面是泪,哭的双目红肿,不由得吓了一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问到。 “大统领……你得拦着我们世子……”东青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哭着说:“求求您,千万要拦着我们世子啊……” 萧平旌那边正忙着解毒,而望舒在昏迷之后第一次悠悠转醒,她虽然虚弱,但那霜骨之毒却是被她体内的各种药与毒所化解,竟是半分大碍也没有。 方嬷嬷见她醒过来,高兴之余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统统都告诉了她,主仆二人担心平章平旌兄弟俩,也不敢贸然去打扰。 所以方嬷嬷只是一直在感激穆老王爷从小为了她能强身健体而泡的那些药浴,又感叹萧平旌真是命途多舛。 怕望舒醒过来饿了,方嬷嬷给她喂了水又给她收拾好了屋里的一切便去了小厨房热了热那一早就熬好的粥。 见望舒穿着单衣站在窗前,婉儿拿着望舒屋子里的斗篷为她披上,望舒低头一看,还是当初荀飞盏给她的斗篷。 她这里似乎已经有了荀飞盏给的三条斗篷了。 “郡主,奴婢刚刚路过广泽轩看见了荀大统领呢,他气势汹汹的,可吓人了。”婉儿吐了吐舌头说着。 望舒将婉儿支开,自己扶着廊柱和院墙一点一点往广泽轩门口挪去,多年习武的她却敏锐的听见了剑锋划破空气的铮鸣声。 她听见蒙浅雪掷地有声的话语:“鸳盟缔结,便当夫妇同心,师兄,早在我嫁给他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望舒勉强撑着身体,躲在柱子后面,看见荀飞盏不顾自己脸面和尊严,宁可被心爱之人指责,也不顾一切的想要阻拦萧平章赴死。 他们都知道萧平章这一去要面对什么,也知道未来蒙浅雪会面对什么。 这就是他荀飞盏对蒙浅雪的爱吗? 望舒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却感觉到了更冷的凉意从心里传来,而她,本就不该有什么奢望的,不是吗? 她又踉跄的迈着腿,一步,两步,终于眼前一黑,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等望舒身子一见好,她便告辞搬回了穆府。 萧平旌的身体已然转好,虽然还在昏迷,却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望舒不知道如何帮忙就连济风堂都没办法解决的萧平章的毒,但还是写了信回去询问穆琛要不要帮着一起抗敌。 同时她还给药王谷送了信。望舒身体里的各种药就是穆老王爷去求来的,因为当年穆府救过素老谷主义子卫峥一命,交情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回到府里,望舒把荀飞盏的斗篷亲手抚平,又一件一件叠好,放进包袱里,又亲自写了拜帖命下人送去,准备亲自拜访去。 午膳时分终于有了回复,荀飞盏下午不当值,在禁卫府亲自等着她。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挽着寻常女子的发饰,通身没有什么首饰,只有一根白玉簪和素色发带束发。 方嬷嬷看见她的装束,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叹了叹气,老王爷去世之后,小郡主就再没有像以前一样真正高兴过。 马车停在了禁卫府门口,望舒回头嘱咐方嬷嬷留在车里,她带着帷帽拿着包袱下了车,由禁卫府府兵带路进了内堂。 两个人没有见礼,只是相互静静的看着,过了片刻,荀飞盏对她微微一笑,说:“你来了,请坐吧。” 望舒坐到就近的椅子上,荀飞盏给她倒上茶,说:“你身子还未好全,这么急着出来见我干嘛?”望舒笑了笑,说:“我今日来是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先谢过荀大哥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听嬷嬷说是你把我送到长林府的,若不是荀大哥,我可能就被宫里人当成瘟疫患者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她站起来行了一礼。 荀飞盏摆了摆手,笑了,说:“你不嫌我唐突了就行,我是个粗人,也不懂别的,只知道把你送给扶风堂救治就对了。” 望舒颔首,又说到:“第二件事,我是来还你斗篷的。”她把包袱交到荀飞盏手里,说:“荀大哥在望舒毒发那日说的话,望舒知道仅仅是安慰而已,并不作数的。”她顿了顿,又说:“荀大哥对我和对雪姐姐,到底是不一样的。” “望舒……”荀飞盏想要解释清楚,“那天在长林府,你看见了?”他问道。 她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雪姐姐是将门之后,又是世子妃,她可以撑下去的,况且还有我们呢。”望舒站起来看着一脸无措的荀飞盏。 “望舒,我……”荀飞盏没说完便被望舒打断了。 “我听过一句话,说,人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心里就像是有了软肋,也有了盔甲。”她拼命压着心里的不舍与难过,眼圈微红,但还是笑着说:“我如今心里头却是轻松了许多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