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回到长林府,看见蒙浅雪正坐在高高低低的书堆之中,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念叨着:“上古拾遗……上古拾遗……” 她“噗嗤”一乐,蒙浅雪这才抬起了头,揉着脖子看着望舒,说:“好妹妹快来帮帮我,我这翻书翻得都快睡着了。” “这个事儿可是平章大哥交给姐姐的,我才不掺和呢。”说完就她就跑出了屋子。 长林府两兄弟在讨论夜秦国的事情,正说到这些死士身上的纹身。望舒也凑过去一看,觉得看上去眼熟的紧。 页面正中有一副草植的工笔描画,其茎叶和一枝双蒂的花形,跟当时在段桐舟身上的一模一样。 萧平章又为二人讲述了夜秦国夜凌子选拔的顺序和方式,得出一般带有这种花样纹身的人就是濮阳缨的人这个结论。 自太子醒来,金陵城的人们仿佛也看到了希望,多数人开始相信,只要城外的援助能及时赶到,这场瘟疫带来的如同魔鬼一样的噩梦就能醒来。 金陵城中翘首以盼的白茵草,也在半月之内顺利到来,荀飞盏派出的一队禁军将草药悉数拉至御药房,再由太常寺分发各处药房和救治点。 望舒跟着世子夫妇一起去了扶风堂,却见平旌与扶风堂林奚身边的云姐正在缠斗,胳膊处还受了伤,她见势不好,直接拔下头上的银簪朝着云姐掷去。 原来那云姐竟也是夜秦国的夜凌子之一。 “云姐……夜凌子……纹身……掌事宫女……”望舒来回踱着步子,突然间想明白了自己忘了什么。 泰清宫长信殿太子身边的那个掌事宫女,她记得自己曾经匆匆忙忙一瞥,也见依稀那人身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纹身! 望舒随手牵过一匹马,一跃而起,头也不回的往皇宫方向奔去。 望舒因为之前常来探望皇后与太子,加之与禁宫各位守卫相识,以为她又来拜见皇后,所以未有在宫门口耽搁太久便顺利进了宫内。 然后她使尽了全身力气往泰清殿奔去。 泰清殿里太子榻前只剩下张公公和掌事娘子两人,两个人都是一直伺候太子起居的,张公公一脸慈爱的为太子拉着被角,还未能收回手,便已被掌事娘子用束发的银簪刺了脖颈,挣扎着撞翻了榻边的小桌。 围屏外的侍女们都奔了进来,纷纷被掌事娘子拦了下来,女官奋力躲过尸体抱住掌事娘子,却被她制服住摔倒地上。 她举起手上的簪子朝榻上的太子刺去。 望舒此时恰好闯入,抱起太子往旁边一滚,簪子从她的小臂之上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掌事娘子又一次想要卷土重来,此时荀飞盏破窗而入,一剑破空掷出,直中掌事娘子要害。 太子虽然已经一觉醒来,却一直被望舒紧紧护在怀里,掌事娘子受伤一口鲜血喷向他们,荀飞盏飞身到望舒身前,掀起斗篷将鲜血挡了下来。 萧平旌大步而来,抱起望舒怀里的太子,太子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被望舒抱起时还未清醒过来,后来被荀飞盏破窗之声吓了一跳。 望舒想起刚刚千钧一发的险情,心跳极速加快,忍不住长舒一口气,荀飞盏将她拉起来,不小心触碰到她手臂上的伤口,疼的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荀飞盏小心翼翼的拉开她的衣袖,赫然出现一道长约三寸的伤口还在流着血,而一边的萧平旌也捂着胸口,他纳闷的问到:“你们俩这是怎么了,平旌你不舒服吗?” 荀飞盏忙着查探宫里各处守卫的背景来历,荀皇后也雷厉风行的在内苑也发动了一场暴风般的筛查,之前她听说是望舒舍身救了太子,对望舒更是感谢加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也不在乎是不是合规矩,硬是留望舒在正阳宫里陪着太子。 到了戌时时分,她看着太子已然熟睡,便起身走出寝宫来到院子里透气,也不敢离开太远,就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 突然觉得身上一暖,转身一看,荀飞盏着一身盔甲英武的站在她身后,而是他刚刚为她披了件衣服。 “晚上天气还是凉些,你要注意保暖。”他微微一笑说到,“我正打算出宫一趟,走之前来看看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望舒点了点头,说:“太子白天被吓着了,现在没什么大碍,已经睡着了。” 突然间,她只觉得胸闷的厉害,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荀飞盏越看越模糊,看着他的嘴巴在眼前一闭一张,却听不清楚声音。 荀飞盏正在跟她说话,觉得她越来越不对劲,一句话还未讲完,她就一个倒栽葱似得摔在了地上。 “望舒……望舒……月儿,你醒醒……”荀飞盏以为她也被感染了瘟疫,立刻抱着她出宫去了自己的府邸处,将她放在自己卧房的床榻上,又遣人去扶风堂请大夫来。 他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急如焚。 她小小的身体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气息若有似无,似乎再也不会醒来一样。 不过一会儿,扶风堂的杜大夫带着药箱而来,荀飞盏把床边的位置让给他。杜大夫号了脉,却是突然皱起了眉头。 “郡主这脉相看起来跟刚刚晕过去的二公子一样啊,这,我得回去找老堂主去商量商量。”杜大夫又匆匆而去。 半夜,望舒却是自己醒了过来。 她浑身都没有力气,只能抬眼望着四周,见荀飞盏坐在自己床头,倚着床柱正眯着眼睡着,望舒以为自己在做梦,睁大眼睛贪婪的看着他的面容,一颗硕大的泪珠从眼角处流了下来。 似乎感觉到了望舒的视线,荀飞盏突然睁开了眼睛,两个人就这样对视在了一起。 “望舒。”荀飞盏面向她,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你不要害怕,刚刚黎老堂主和林奚姑娘都来过了,没事的……”他说到。 她偏过头去,有气无力的说:“荀大哥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的,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从不怕死在战场上……父王说马革裹尸是我们这些将士的宿命,可是我怕这样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死在这里……”望舒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荀飞盏听了她的话心中一阵绞痛,将她的身子抱在自己怀里,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头抵在她的头顶处,说:“荀大哥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我一直陪着你呢。” “荀大哥,你离我远一点,别传染给你……”望舒以为自己是感染了瘟疫,怕自己也把他传染了。 “望舒……月儿,等你好了我就娶你好不好,你快点好起来……”荀飞盏抱着她,语气温柔的说。 此刻望舒却又一次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