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炊烟袅袅,正是各家各户傍晚做饭的时候。
稻香村的村民们基本不看钟表,远远瞧着太阳落了,别处烟囱升起青烟,便三三两两地往家赶,片刻也不耽误。
许长君外出不在,沈妍希自个儿有样学样地往炉膛里填柴禾。她划了根火柴,用稻草引燃放在木头上,火苗微弱,黑烟却滚滚而出。
“咳,咳咳——”屋子里顿时变得乌烟瘴气,沈妍希捂着鼻子,一边挥手拍打着空气,似是这样能把浓烟拂去似的。
归来的少年瞧着自家浓烟滚滚,撒丫子飞奔回来,结果看见少女蹲在炉灶边使劲吹火,白净的脸上沾着一层厚厚的黑灰,像个狡黠的小黑猫。
“你可算回来了,快看看这是怎么了?”沈妍希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满眼忧心忡忡。
许长君用铁棍随意往炉膛里拨拉两下。“我没跟你说过生火不要放湿柴吗?”
“黑猫”像拨浪鼓一样摇头。沈妍希记得少年先前提到过一嘴,但她从没用心记。
外面有人敲门,沈妍希站起来想去开门,却被许长君拦住。
“我去开门,你把脸洗洗。”少年勾起一抹调皮的微笑。
沈妍希有些发懵,她后知后觉摸上脸,伸手满是黑灰。
好你个许长君,不早点说出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看笑话呢!
王贵平敲门敲得厉害,少年开了门放他进来。他心急如焚地说:“小沈在吗,快点出来看看吧,汪婶和人打起来了!”
他说话的嗓门极大,在里屋洗脸的沈妍希也听见了。她连忙把水擦干净,边说着话边从里面跑出来。
“小君你在家好好呆着,我去去就来。”
正迈腿往门口走的少年堪堪停下了脚步,许长君也想跟着去。可他答应过婆婆不在的时候要听沈妍希的话,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只能呆在炉灶边独自生闷气。
王贵平拉着沈妍希一路飞跑,到达村长家门口的时候,里面早就混乱不堪。女人们互相揪头发挠眼睛,小孩子哭作一团,老太太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张守业夹在老娘和妻子中间左右为难。
“怎么回事啊?”沈妍希悄悄靠近大宝,她从来没见过小团子这般沮丧的模样。
大宝抽噎着说:“青梅,都是青梅惹的祸……”
他哽咽着把事情的经过全告诉了少女,自己越发觉得委屈,最后趴在沈妍希怀里哭个不停。
“不就是几颗青梅吗,这还不简单。”沈妍希没来由地笑起来,笑得老太太心里发毛,她不知道这陌生的姑娘为何要来趟这浑水。
“你说怎么办?”黄仲粗着嗓子,没把眼前的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
“自然公事公办,都是邻里街坊的,这青梅便宜些卖给你们,一分钱两斤,如何?”沈妍希答得敞亮,让叵测之人不自觉退缩起来。
黄仲媳妇硬着语气道:“这是哪儿的话,既然是亲戚,相互帮衬着是应该的,哪有买的道理?”
汪婶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小沈你不用理她们,这些人就是伸手要饭惯了,专爱白女票。”
“你说谁要饭!”
两家人又闹哄哄地搅在一起,沈妍希看着也忍不住头疼起来。看来老话说得真没错,中·国社会最严重、最难以解决的人民内部矛盾就是婆媳矛盾。
沈妍希趁着混乱溜到王贵平身边,低声耳语了他几句,男人疑惑着点头,转身离开了院子。
“不过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汪婶死命捶着自家男人的胸膛,恨铁不成钢。
张守业虽是个软弱的,到底还顾及他男子汉的颜面。瞧见周围很多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他憋红了脸一咬牙,抬手朝女人就是一巴掌。
“差不多行了,不嫌丢人吗?”男人暴怒。
汪婶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双眸圆睁含泪道:“你打我,你竟敢打我!整天在外面装正人君子的样子,背地里还窝藏女人,你以为你又高尚到哪里去!”
私下哗然,众人开始嘀咕起来。沈妍希也愣住了,她没想到汪婶会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讲。
不多时王贵平带了一个人过来,矮胖矮胖的叫人一眼就认出那是王二麻子。
“怎么了这是,咋还动起手来了?”王二麻子向来是村里的小喇叭,八卦在哪儿他就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