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桂花遍地开，鲜红的旗帜竖呀竖起来，张灯又结彩呀，张灯又结彩……”刘希尧哼着“八段锦”的调子，将大车停在了龟峰山的山脚下。

龟峰山位于麻城以东，从河南入湖广最靠东的一条路就从山脚下过，位置十分关键。但同时，这里也是麻城县和罗田县之间的两不管地带。山中多有山洞，历来都是流民、逃奴藏匿的好地方。

柯禹舜的山寨建在龟峰山上的雁门寨，这里便是春秋时吴楚柏举之战的主战场，旁边有一座能仁禅寺，始建于东汉桓帝年间，是一座知名的古刹，现在的建筑是宋代建造的，鼎盛时曾有上千僧众，如今早已破败，只剩下了几十个和尚。叶云林统带的闯军来到之后，便占据了这里。

虽然之前柯禹舜说得像是要搞什么大事情一样，但自闯军来到麻城以来，他们也没干什么，就是按部就班地屯田、贩货、操练、读书，就和在河南时没什么分别。

刘希尧这次带了十个兄弟、五辆马车，载着他们从黄州府城运来的货物，一车硫黄，四车食盐，回程的时候，他再运走山里产的药材、蚕丝和茶叶。

不管食盐还是硫黄，要是被官府逮到刘希尧把这种东西卖给土匪，都是杀头的罪过。不过刘希尧并不担心，他跑了很多年的私商，对这里面的规矩门清。官府的巡检、班头等会稽查走私的人，有哪个是为了公忠体国、平寇灭匪才干这些事的？还不是拿它当饭碗，既然如此，王法下面就会有潜规则，就有钻空子的余地，区区一个刘希尧不足以钻这个空子，但张以泽可以，毕竟有钱能使人推磨。

和鬼推磨相比，还是人推磨难一点，大家都知道“宋定伯卖鬼”的故事，和恐怖的人类相比，还是鬼比较单纯可爱。

“温甫，近来柯老伯还好吧？”刘希尧急切地问道。刘文秀答道：“柯老伯精神着呢，就是最近眼神不大好了。”刘希尧笑道：“他都这个岁数了，平时读书又多，眼睛好才怪呢。”

两人有说有笑地上了山，最近这段时间，山寨的货物往来都是刘文秀在负责，和刘希尧合作得比较多。麻城的山寨建立了一年多，除了去年李过、马重僖、谢君友率领队伍路过这里回河南时他们接应了一下之外，也没干什么特殊的事情。

卢象升就任五省总理并没有使明军的处境变得更好，去年秋天，高迎祥、张献忠等部由陕西大举攻入河南，卢象升统率官军与他们交战多次，虽然高迎祥连遭几次挫败，阵亡、逃散多达两万余人，然而他依然实力强劲。

因为河南庞大的饥民群体，高迎祥的队伍已经扩展到七万之众，其中老练能战者不下三四万，实力依然在李自成之上。

王瑾对农民军的改变不仅影响了李自成一部，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歼灭、俘虏了更多的官军，缴获了更多的粮食物资，有了更好的冬季营地，这使得许多反王的实力相较于另一时空都有了增长。高迎祥的队伍在各家反王中实力最强，受李自成部影响也最多，再加上在河南的行动一直有田见秀指挥的各路山寨配合，高营给卢象升造成的压力比另一时空要大得多。

崇祯又告诉卢象升，要“六月完局”，很显然，这又尼玛是扯谈。卢象升手头的经费不够，兵力也不够，有天大的本领，也只能勉强控制高迎祥的活动范围，不让他攻击太多的城市。新年刚过，高迎祥和张献忠的联军便循着王瑾去年的路线东入南直，最东竟打到了滁州，围困州城。滁州离南京只有一百多里，十万流寇打到了离陪都这么近的地方，令江南官绅惊恐万状，虽然卢象升很快就解了滁州之围，把高迎祥和张献忠赶回了河南，但朝野上下还是议论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