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悦的女子如今对他表明了心意,他这两日都非常开心,脸上时不时带了些温柔的笑。
上官月涂从未见过他这般的柔色,心尖颤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指尖用力到泛白。
能有何事能让少爷如此开心,大抵是因为心上人罢了。
可惜少爷眼里从未有过她,她进不了少爷的心里。
她默默退后了一步,神色暗淡下来,拒绝了贺允熙请她去给她接风的邀请。
她害怕从少爷口中听到别的女子的名字。
上官月涂去见了女帝一面,决心对贺允熙放手,专心放在殿试上。
两个月后的殿试,苦心不负,她登了榜首,碾压一众世家大族的才子,位列第一。
姜雪辞按照之前所言给她一份大礼,授予她职衔让她入朝参政。
从此之后,朝堂上下皆知,新任的女榜首是姜雪辞的一条走狗,姜雪辞让咬谁就咬谁,清查世家大族,成了士族的眼中钉肉中刺。
上官月涂被针对,好几次被士族派来的人弄死,每回险险捡回来一条命,姜雪辞都会过来看她。
姜雪辞在她受伤后进行封赏,给她更高的职位,她一路高升,花了五年位至女丞。
她在朝堂之上同贺允熙只是点头之交,但是没人知道她暗地里帮贺允熙收拾了多少烂摊子,挡了多少暗箭。
这些贺允熙都不知道,但是姜雪辞却清楚。
那日她照例扣下了状告贺允熙的折子,不清不重的驳回去,姜雪辞在旁边看着,突然开口道,“你喜欢他?”
上官月涂握着笔尖的手微微一顿,垂眸说了个“不”字。
桌上上好的雪梨茶逐渐冷了下来,姜雪辞什么也没说,经此以后却在朝堂之上频繁不轻不重地敲打她。
她那时也听到了许多传闻,女帝男宠无数,其中最暧昧牵扯不清的,便是贺允熙。
贺允熙因女帝而七年未娶妻。
两人情投意合,奈何此世无缘结为夫妻。
上官月涂看着桌旁的烛灯出神,蜡烛燃着一圈儿烛泪滴落下来,外面的丫鬟还在顺着贺允熙与姜雪辞的事,说贺允熙得知姜雪辞喜欢吃荔枝,在冬至里特意寻了南方温土种了一片荔枝林,到熟了用瓷质防寒的木盒一盒盒送进宫里。
女帝配状元郎,两人容貌又都是最出挑的,当真是天造地设。
上官月涂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她生的实在是太普通了些,若拿她同姜雪辞相比……便是鱼目比珠……天壤之别。
温热的烛泪在烛台上滴落了一圈儿,像是灼在了她心口,酸酸胀胀的蔓延上来,一针针扎的一样疼。
一夜无眠。
贺净绡撑了十年,在那一年冬天去了。
上官月涂因为临时被姜雪辞派遣,没能回去,贺允熙一个人回了苏州。
他回去的时候贺净绡还剩一口气,像是一直在强忍着等他回来,交代他最后一件事。
让他娶上官月涂。
贺允熙沉默了许久,看着那只苍白的手一点点松开,说了个“好”。
外面的梨花树没能熬过冬天,雪压在枝头,在冬末枯死在了院中。
上官月涂回来的时候,贺允熙找上门来,神情里带着些许疲惫,说要娶她。
她冷白的手指握紧了旁边的椅子扶手,心里溢出来悲凉的欢喜来,答应他了。
她成婚前夜,姜雪辞把她叫进了宫里。
朱红色的砖瓦高高围起来,走廊漫长而窄,天空低沉,宫殿把天映的四方方的,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囚笼,禁锢住了所有人的命运。
檀木桌上有一只新取的牡丹花枝,在水瓶里被娇养的依旧繁盛,散着淡淡的香气。
姜雪辞看着窗外,唇角微微扯了下,“他说过会等本宫的……却因为你食言了。”
“有时候本宫在想,当初选择执政,到底是对是错呢?虽然留名千古载入史册……但是却过不了本宫自己想要的日子。”
“这宫殿那么大,人心那么冷,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本宫的人,如今也要离本宫而去了。”
满心满眼四个字仿佛一个个的化成长针挑在她的心口上,上官月涂眼眸低垂,在姜雪辞宫里跪了一天一夜。
青石地板上透着凉,上面还沾着雪水化出来的冰渣,浸湿长裙凉意顺着传进膝盖里。
到了第二天早上,姜雪辞传话让她回去,她起身时膝盖一软倒在了地上,缓了一会儿后爬起来,一个人沿着长长的宫道出了宫门。
到了府邸里,贺允熙没有过问,只交代了成婚的礼仪,让她晚上不要太晚耽误时辰。
上官月涂看着红色的信纸,上面映着大大的“囍”字,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一纸荒唐,满目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