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荷看似无心的话却让二太太起了警惕之心,这话掐住的时机太准了点,二太太正天马行空呢,突然一瓢冷水泼过来。“做母亲的,不管儿女怎么样,都会心疼的。”
梨荷默默地看了她一会,“二姐,有时候我觉得你挺累的。”
这话什么意思?梨荷瞧破她的心思了?“我们回去吧。”二太太挽住梨荷的手,害怕继续说下去,会不由自主地忌惮梨荷,这不是她希望的结果。
柳腾达正坐在屋里和柳夫人闲扯,见她们进来,立刻迎了上去,“荷儿。”他握着的是梨荷的手,看着的是梨荷的眼。
二太太心里冰凉冰凉的,她想起那天这双手抚摸她身子时的温暖和热情……原来一切都是虚幻不实,不过是她的梦想和奢望。她想说她不在乎,哪怕只是为了做那事,但是浑身乏力,说不出半个字。二太太忽然觉得自己很轻很轻,比浮云还轻,在这跨院里,在这些没有血缘的人中间,轻飘飘的,没有半点份量。
“你们聊吧,我有些乏了。”
说完,二太太走了,没有留恋,没有多看一眼。
柳腾达倒有些稀奇了,“二姐这是怎么了?”
梨荷笑,“有些失望吧。”
二太太听了,如芒刺在背,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她感到昏眩,“死丫头,胡说什么?”
梨荷吐吐舌,俏皮地推着柳腾达往二太太的方向走,“快些去,死小子,二姐恼了,关了门,你就白来了。”
这话更刺耳,二太太已经变了颜色。
“哪位是二太太?”一名青衣小童拿了封信跑进来。
柳夫人朝二太太那指了指,小童赶紧上前去,双手递上信,“这是我们少爷给您的。”
二太太的脸红了,说了声“谢谢”,但是她心里是得意的。她溜了眼梨荷,顺带瞟了眼柳腾达,打开信封,抽出信纸:今天,抱歉了。
梨荷惊讶地“咦”了声,“大哥的字写得挺好看的。”二太太吃了一惊,定眼去看,青衣小童已经走了,不由得暗舒了口气。
柳夫人一直在观察二太太的表情,见她是真的关心梨荷,淡淡地丢了句:“这不是你大哥的字,他那字……”
二太太一下子被推到了失望的深渊中,手中的信仿佛是垂下来的一根绳索如果是真心的,字丑点又有何妨?只有蓄意讨好,才会做假。
“二姐。”梨荷拿手在二太太眼前晃了晃,二太太惊跳起来,“做什么?以为我会……”二太太看到了柳腾达惊疑而深思的目光,忽然感到害怕,不敢说下去了。
“你们家的人真热情。”二太太口不应心地说,说完捂着头,“我去休息了。”她想起大少爷那双发亮的眼睛,那眼睛里只有她的倒影……这是多么美的梦啊,真不想醒来。
正如她想象的那样,柳腾达没有过来。二太太从窗缝里看着他告辞,看着他一再叮嘱梨荷小心,二太太只能叹气: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
第二天一早起来,二太太决定去东泉寺见识见识沈府的四姨太和沈六小姐。
柳夫人没有阻拦,她也没有打算阻拦,二太太是曹府的人,她管不上,再说她也想知道沈玉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去东泉寺上香的人本来很多,但是这边荷枪实弹的兵丁先下车开道,立马吓散了不少人。
二太太挺烦恼的,她不来,还可以去赏赏花,和梨荷说点话,可是来了,却只能在外面等着,等沈督军的四姨太和六小姐求完签,才能进去。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瘦得跟竹竿子似的柳大少爷走向东泉寺,他立刻被兵丁拦住,喝斥,推倒在地。
二太太紧紧地捂住嘴,她怕自己忍不住喊“大少爷”这是公众场合,她不能不注意点,因为,她是曹府的二太太,她的后半生都维系在那个“曹”字上。
突然,柳大少爷望向她这个方向,二太太吓坏了,赶紧催马车夫回去。柳夫人借给她马车,柳大少爷一定认识,如果他硬要坐上来……二太太不敢想后面的。
二太太木木地坐在马车里,木木地听着外面的嘈杂声,她已经分不清是失落,还是难过,此刻的她彷如一个没有生命的蜡人儿也许从被曹老爷打入冷宫后,她就没有生命了,只不过强撑着,用未来让自己强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