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马车夫嘟囔了句，用力抽了一鞭，马跑得更快了，远远地把东泉寺拉在身后。

二太太掀开车帘，果然，外面下起了雨，细细密密的，像织了一道朦胧的雨幕。

大少爷不知道带了雨伞没有？

二太太想叫住马车，驶回去看看，可是喉咙像被什么掐住了……她只能叹气，透过帘缝看外面沉郁的灰色大地。她想起柳腾达看梨荷的那种眼神，那种纯洁，没有带肉体关系的眼神，心里的失落越发加重如果柳大少爷不是被阉了，而是正常的男人，他还会像现在这样依赖，并且眼中只有她的倒影吗？果然，爱情是个奢侈的东西，奢望得越高，摔得越惨，越伤心。

等进了柳府，二太太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很自然地走进梨荷的房间，很自然地抱怨：“讨厌死了，竟然下雨！”

梨荷让青儿找了条毛巾出来，给二太太擦头发。“大哥去找你了，你看到没？”

太阳忽然出来了，地上的小水洼亮晃晃地折射出七彩的光，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二太太看看窗外，继续擦她的头发，“哦，他找我做什么？”

梨荷有些吃惊，同时滋生了点点不满，“他找二姐自然有他的理由，二姐不愿意理睬，早早些别理睬……”

“二太太，”柳大少爷冲进来，身上还滴着水，见到二太太在，很高兴的样子，“你回来就好了，我……啊且，”

“快些去换衣服吧，三姨太会担心的。”二太太把手上的毛巾递给他，“擦擦。”

大少爷眼睛里的快乐一点一点在消失，他张张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轻飘飘的两个字：“谢谢。”

二太太点点头，转身去看梨荷绣的东西，那是一对鸳鸯在池水里快活地戏水。“四妹准备参赛啊？”

梨荷没有答话，她在看一脸惨白的大少爷，“大哥，”大少爷紧紧地拽住毛巾，忽然一甩手，走了。他的衣服上滴下来的水留在了门槛那，湿湿的，像他的心情。

一滴泪滑脱下来，二太太没擦得赢，落在鸳鸯的身上。二太太慌忙去摸，梨荷握住她的手，“二姐的苦，我是明白的，可是瞧着大哥那样子……”

二太太笑，眼泪在她的眼睛里像缀了颗珠子，“如果他不是现在这样子，会在乎吗？不会在乎的，你我都知道。”她闭上眼，一行清泪滑脱下来。

二太太再次睁开眼睛时，眼里已经没有泪，只有想透后的木然，“好好守着你的幸福，别让人破坏。”二太太走了出去，想着这么多年浑浑噩噩的日子，忽然觉得自己的一生是那样的索然无味，没有激情，没有真正地快乐过。

突然，她听到哭声，压抑而痛苦，像在寒夜走失的孩子般的哭声。二太太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走过去看，是大少爷，抱着那条毛巾，蜷缩在侧房里，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在悲呛地哭诉他的不甘心……

二太太的眼泪一下子被勾出来了，那晚，曹老爷说好来她房里，却去了三太太房里的那晚，她也是这样抱着被子，哭得声竭力嘶，哭得肝肠寸断。

“哭什么？”

大少爷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她，忽然拉住二太太的手，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紧紧地，让二太太有些透不过气来。

大少爷低头，吻上了二太太的唇，他的手摸上二太太柔软的地方。他很快改为抱紧她，深切而焦渴地掠夺二太太的红唇。

二太太没有拒绝，这份温馨和爱恋不会持续多久，一旦大少爷振作，开始像正常人，他就会像曹老爷一样，连正眼都不会看她一下，多可悲的……她啊！“你该回去了，你娘会担心，你的妻子会担心。”应该还有妾吧，像曹老爷一样的好几个姨太太。

大少爷因为吻到了喜欢的女人，心情非常愉快，说自己的事情也没有那样难过，“她们啊，天天呵着我，让着我，却没有一个真正关心到我这里面。”大少爷捶着胸口，很难过的样子，“我不需要她们的同情，我需要她们把我当成人，当成和她们一样正常的人。”

大少爷又想去拥抱二太太，二太太拒绝了，“回去换衣服吧，我也要换一身，否则感冒了，我比你可怜。”

这句话给了大少爷动力，他快快乐乐地答应了，快快乐乐地走了。

二太太出了房间门，见梨荷在过道上等她，她心里那份凄楚和不得已又涌上来，“不用谢我，我是为自己，不是为了你。”梨荷点点头，让开到一边。这让二太太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再说，擦过梨荷，回她的房间，她暂时借住的房间。皮皮读书网p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