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其实一直没休息着。

林木思叽叽喳喳的不是一天两天了，所幸性格还不是特别讨厌，倒也还能忍受。梁冉有单独的化妆间，所以和林木思同处一室几乎是兵家常事，他也习惯了在吵闹间迅速地入眠。

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少年的嗓音清越如小提琴，音色柔软得像花瓣，说话时像有些胆怯，不时会停顿住，求助般地看向林木思。

他自己没察觉，但这下意识的依赖却挺显眼。

亲戚？齐昭半阖着眸想，余光快速地掠过一眼，确认这人就是当初和自己搭戏的。

男孩像只误入了狼群的小白兔，怯怯的。

但这圈子里没有同情的风俗，更多只是用这种人设博粉丝欢喜的。他一时不明白这人是本就如此，还是有心经营，也懒得搭话，听着他俩一句搭着一句乱聊。

只是半个校友关系。

可这…叫什么，曲谨怀的，就已是“卖了都能帮人数钱”的拳拳信任了。

Jason明显是个人精，马上就明白过这素人柔软可欺，趾高气扬的样子让他有点想起了公鸡。于是他出言止住了他。

什么啊。小白花么。

“情人井里什么都没有。”

他瞅见少年蔓着潮红的耳尖，一板一眼地认真解释。

“但是几年前死过一对情侣。”

曲谨怀的侧颈倏地一下抖了抖，不知是被他呼出的气吹得痒了，还是被阴森森的口气吓得。

他猛地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讶异和不敢置信溢满了眼眸。

“前辈…”曲谨怀下意识叫了他一声，接着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没什么可以叫住齐昭的事情，又闭上了嘴。

他的脑子像晕晕乎乎地浸在了一缸红酒，里头有一头雄鹿横冲直撞，快将仅有的理智给撞碎了。

千言万语都要汇成一句话。

“他可真好看啊……”

那句话险些就要滑出口，在边缘之际曲谨怀猛地一哽脖子，和吞药丸似的咽下了那句话。

“齐昭。”杨卉有些看不下去，出声提醒道，“该过去了。”

“好。”

那只手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齐昭神色又恢复如常，目光沉稳而安静。

他看向了杨卉，又回头望望曲谨怀，学着林木思的口气。“回见。”

曲谨怀觉得这一天下来他除了结巴啥也没干了。

“回……回见，前辈。”

齐昭动了动唇，像是想要纠正什么的。少年想了想，迟疑地改了一下称谓：“……师兄？”

步子像跟着重启的碾轮动了起来，齐昭有些满意地点点头，就朝着门口走了。

他就像个平淡无奇的师兄，用着像能勾肩揽背的熟稔口气，可以和师弟开些稀松寻常的玩笑。

但出了这门他又是齐昭，那个万众瞩目的齐昭。

曲谨怀低低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深深地摁了回去。

他等门啪地一声轻响合上，等周遭人都散了大半，偌大的化妆室里只剩下在他脸上忙忙碌碌的化妆师和他。

小姐姐撤开了几步去够跟前的鼻影膏，他悄然无息地举起了手机，捏着屏幕的手指还有些微微颤抖。

指尖飞快在26键上翻飞跳跃，唇角的雀跃笑意忍都忍不住，悄悄勾成一弯彩虹。

“我见到超级好看超级厉害的前辈了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好帅好漂亮他还和我说话了声音真好听啊我好幸运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我差点没忍住就向他要签名了呜呜呜呜——”

“发送。”

微博页面上就“叮！”地蹦出一条。

曲谨怀小心又快快地将手机塞回兜里，抿着嘴强装稳重，半边耳尖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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