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打断道:“难道不是?”
颜康不理会若离的难道不是如此,但是对于容小龙的难道不是倒是分外买账的。
颜康说道:“我并不知道。”
容小龙几乎要气到翻白眼,那边若离已经白眼翻完开始吐槽:“那你到底在笑什么?”
颜康老实道:“我当然要笑我寻到了容氏的人,我很快要知道这一切真相了。”
颜康脸上挂着诚心实意的笑意,他微微把身体往前倾,目光如炬,衬地比眼前已经微弱如豆的油灯还要闪亮:“容公子,你双目奇特,可视鬼怪,而容氏又有可通地府追魂索命的本事”
他话说一半,但是容小龙已经听明白了:“你想让我去地府问问我的族人?”
颜康笑道:“不错。我寻思,这人间应该已经见不到容氏的魂魄了。否则,容公子在这江湖幽幽转转,不该是如此懵懂模样。”
颜康说:“只要容公子见到一位容氏先人,一切谜底,一切无知,一切不解都可得到昭示。容公子,那才是你开天辟地的开始啊”
他语气急切,前面说话的时候带着诱惑和煽动,后半句,又有些卖关子的意味深长。他故意话说一半就是不露个全貌,感觉就像在钓鱼,引容小龙这条鱼上钩。
但是如果容小龙真的是鱼,那他向往的也是江河湖海,跟那鱼钩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容小龙不懂:“开天辟地?”
颜康立刻道:“难道不是?当年不管是齐顺还是南顺,容氏之所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皆是因为有了开国之功。当年容氏先祖,纵然有开国之能,若是未曾遇到开国君主,那么他的能力岂不是不见天日?这人既然身负重才,也要有伯乐牵引。这叫天时地利,有了天时地利,最后才能轮到人和。”
容小龙哭笑不得:“开国君主?颜大人难道指的是隔相江对面的北凰新朝?”
颜康道:“正是。如今北凰新朝,恰恰就是容公子的天时地利。”
颜康是什么心思,如今倒是明了了。
说白了,他想要复制当年康氏的荣光。
容氏当年来到南顺,是跟着开国的国母元后而来的。而康氏之所以有当时世袭鸿胪寺和经营皇商的地位。也是因为康氏太祖是元后的手帕交。
这一切的相识,都发生在南顺建国之前。
而等到南顺建国之后,容康两家,就有了所谓的开国之功。这种开国之功,不是随意什么重臣功勋可以比拟的。
即便是日后两家子孙不孝,无能混吃,也是几世的荣华富贵。就算是翻了惊天罪孽,也有免死的恩德。毕竟人家的恩和功,对的甚至不是皇室,而是整个一国。
颜康的想法十分的丰满。
可惜现实很骨感啊。
既然是天时地利与人和,那么撞大运的可能才是重点,有的人有这个运气,不用在上赶着去,老天爷都要给你做个鬼打墙硬要你往上撞。哪怕是不出门躺在床上混吃等死,老天爷都要带着好运气砸门给你丢金砖。
而有的人死活要等,死活要抓,老天爷会把到手的金砖给变成一条泥鳅,滑溜溜的,就跑了。
现实看来,颜康并不属于老天爷强行塞饭的。
他的好运气,大概已经用在了年少存活和衣食无忧长大的时候。
可是容小龙说:“颜大人应该比我清楚,这北凰,应该已经建国了吧?如果说十二年前我容氏先祖投身地狱门的那年北荒黑云压城三日,导致了北荒做了绿洲。那么那个时候算起,南顺的那位皇子趁机抓着这种所谓天意和天恩来煽动民心作为开国根本。那算算时间,也过了颜大人所谓的天时了吧?”
容小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态,或许是为了有点抱歉?所以他甚至带上了一点为难的情绪。
再说道:“如今北凰早就立国。再去讨个没趣吗?”
他话说的算是含蓄。
说白了,应该更加如此表达:哦,人家水深火热,在荒漠求生的时候,你在西奥的贵族家里平安长大。虽然并不会怪罪他,迁怒他,毕竟当年颜康也算是个少年,能够自保存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在他长大之后,已经为西奥的官员了。他甚至更改了姓氏,做了半个西奥的人。
日后相见,虽然不算是和睦,好歹,别兵刃相会就行。其他的,就不用强求了吧。
人家最为苦难的时候你不曾来,那么在人家站稳之后,也被攀附了吧?
容小龙也是如此道理。
不管是当初到底两国战乱起始是什么,不管南顺兵败灭亡的原因是什么。
当年容白投靠南齐老皇子就是事实。这个事情,就连当年的老皇子,现在的宝成帝都不曾否认过。
他甚至不曾否认对于容氏的斩草除根。连当年看着表面上没有参与过战乱,或者说,甚至南齐战胜有功的容氏都没有放过。
累及了两边容氏。
而容小龙和若离,出身尴尬。甚至不能够证明,自己到底是那个国的容氏出身。何况,这颜康,是实打实的南顺康氏。那就更加无语了。
倘若容小龙和若离都是南齐的容氏这边,虽然表示容白投靠南齐的罪名不用归结于他们。可是他们面对康氏就无语了。
如果是南顺的容氏。虽然可以面对康氏,可是北凰那边,就不用去了吧?
容小龙一番内心争斗的时间,有一股风吹开了客栈大堂闭合的窗,冷风灌入,吹灭了他们面前桌上唯一还在挣扎的一盏油灯。
大堂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只听到面前颜康声音幽幽道来:“容公子怎么就不曾想过,我就是故意拖延时间呢”
容小龙等人一愣,又听黑暗中声音再起:“北凰开国,不外乎如是。我不信他们拿到了北魏的国库宝藏。即便是拿到了,又有什么用处?没有开市,没有交易,没有几国往来,那手里的珍珠黄金也不过就是一箱子废铁。隔相江水滔滔不绝,当年甚至不知道何时才会平息。可是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少年,即便是听到了北荒做了绿洲,我也还是个年轻人。我替西奥瞒住了这个消息,就表示,我能够等。瞒住消息这个事情,是北凰欠我的人情。”
杨康慢慢悠悠说道:“更何况,容公子怎么就知道,我只图这一番的开国?怎么就不图落叶归根呢?”
容小龙一愣。
“所以你不曾提过,要带我过江去往北凰?你原本就没打算让我去北凰?你是想让北凰的皇子回来?”
容小龙愕然:“你想要再度开战?让北凰的那位皇子夺回南顺?”
黑暗中,只听到颜康幽幽声音带笑而来:“十五年过去了,即便是当年烧成荒山的凤凰山也再度开了花朵,而当年南顺的臣民依然未曾忘记旧国,福州的海船还依然停在海防之上我听说顾大人当年为了保南顺百姓安危,三度自刎,十五年了只怕那伤疤都未曾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