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门旋转四十五度从门外透出少许亮光。
看到这些亮光,古田正和就像看到了希望,他丢下枪迫不及待地向那道门跑去。
出口就在眼前古田正和激动得热泪盈眶。
然而等待他的却不是自由而是射穿头颅的一颗子弹。
倒下的那一刻,古田正和不甘心地瞪着双目,望向那道缓缓关上的门。
秋山由梨收起枪她检查了一下弹夹,还有三颗子弹,足够解决剩下那两个房间的人。
安室透和晓千秋的房间里晓千秋倒在地上,安室透拿着那支已经没有子弹的枪,背靠墙壁刘海遮住他的眼睛。
机关门打开,他动也不动,连头都没有抬起。
秋山由梨低声笑道:“怎么了无法接受自己杀了恋人?但是这可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来吧以另一条生命为代价,你获得了自由。”
她这么说着不动声色地打开了枪的扳机保险。
听到自由安室透终于有了反应他直起身走向那道半掩的门。
随着安室透不断走近秋山由梨的手指紧紧地贴在枪的扳机上。她判断好最合适的距离一旦安室透的脚踏进那条危险线下一秒,她就会向安室透开枪。
一步、两步、三步……
就是现在!
正当秋山由梨举起枪,倒在地上的“尸体”忽然动了。
脚被绊住,秋山由梨向后跌了几步方才稳住重心,从安室透方向朝她扔来那把没有子弹的枪,精准地撞上她握枪的手,虎口区一阵发麻。与此同时,安室透以最快的速度向她跑来。
一脚踹飞她手中的枪,几下近身格斗,安室透轻易制服住她。
虽然对方在普通人中算得上身手敏捷,到底不可能和安室透比,哪怕此时他因为吸入毒气过多体力已经有些不支。
一旁的晓千秋也不含糊,把掉落在地上的枪踢得更远,以防犯人再次反抗夺取武器。
两人是第一次这么配合,从未经过演习,却出奇的默契。
秋山由梨不可置信地看着重新站起来的晓千秋,“怎么可能,你不是中弹了吗?”
她亲眼看着安室透朝晓千秋开了一枪,子弹穿过晓千秋的头颅,在她身后的地板上留下弹孔,怎么想都是必死无疑的。
晓千秋撩起刘海,在她的右额上,有一个洞,边上没有流血,是陈旧伤。
秋山由梨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她反应过来,安室透射出的那颗子弹正好从晓千秋额头上的这个“洞”中穿了过去。
不偏不倚,毫发无损。
晓千秋自己也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因为这个洞而得救。
把机关门推开,两人押着秋山由梨离开那间密室一般的黑屋。
安室透说:“左边的房间响起过两道枪声,大概古田先生和花见小姐已经被杀了。”
尽管这么推测,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去找了花见弥生和古田正和,可惜那两人正如安室透所推测,都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安室透问秋山由梨:“平次和和叶在哪里?还有纪山小姐?”
秋山由梨沉默不语。
眼看问不出什么东西,安室透不再多言。诗公馆的地下室就像一座迷宫,七拐八绕的暗道可以连接到别墅的每一间房,就连他也没有把握不会在这里迷路。
晓千秋却觉得很眼熟,她尝试着往前走,安室透没有犹豫跟在她身后,拐了两个弯,居然还真找到了监控的房间。
角落里放着一台信号屏蔽装置。
迅速关闭这个装置,不多时,信号恢复,安室透打电话报警,警方得知情况,听说附近唯一的吊桥断了,当即决定派直升机前来救援。
通过屏幕上的监控录像,他们找到平次和和叶的房间,两人都是快接近中毒的状态,连话都说不出来,呼吸了一些新鲜空气后才稍稍缓解,所幸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没过多久,几人听到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一些。
一间别墅里有四具尸体,不远处的小树林也还有一具,前来救援的警察都是说不出的震惊。
经过搜索,警方找到了尚在昏迷的纪山尤佳。
上直升机时,一直沉默的秋山由梨忽然开口:“你真的很信任他。”
晓千秋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和自己说话。
确实,她的洞在脑袋上,如果安室透手抖了一下,稍微偏一点点她就有可能因此而没命。如此大的压力,更别说对方当时已经吸了六个多小时的毒气,状态非常不太好。
秋山由梨低头,看着自己腕上的手铐:“所以,实验的结果还是和我预测的一样,能够自救的侦探,不过因为恋人足够的信任和运气而已。”
“不,不止如此。”晓千秋想了想,“其实,我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很困难。相比起来,他一定比我更加困难。一个人把自己的命交给另一个人,被交付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
秋山由梨微愣。
晓千秋犹豫半晌,还是决定问出来:“秋山小姐,为什么你会知道诗公馆里的这些暗道呢?”
秋山由梨敛眸道:“我爷爷曾经是这座公馆的管家,我小时候来这里玩,曾经误入暗道,然后,一个好心的姐姐把我带了出去。”
“好心的姐姐,是谁?”
她张口说了一个名字,正巧此时直升机的螺旋桨开始转动,秋山由梨的声音被直升机盖过,晓千秋看着她的口型,觉得那个名字似乎很熟悉。
但当直升机起飞,晓千秋再问一遍时,秋山由梨却再次沉默。
第一辆直升机载着警察、犯人和幸存者,第二辆则运载尸体。
目暮拿着小本子询问秋山由梨:“这次侦探情侣聚会的发起者是一个推理网站的网友,就是你吧,秋山……小姐?”
秋山由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是的。我通过那个推理网站结识草间夏彦和古田正和,提出这个情侣侦探聚会的想法,再借用爷爷的关系,帮助古田和草间借到了诗别馆,最后临时找个借口,说自己有事不能去,实则以浅井悠的身份来到这里。”
目暮在小本子上记录下秋山由梨说的话:“五个死者都是你杀死的吗?”
“是的。”
秋山由梨偏了偏头,渴望地看着窗边的位置:“抱歉,最后一个请求,让我坐在那里好吗?我很想看一看天空的风景。”
警察面面相觑,目暮觉得她认罪的态度不错,于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秋山由梨如愿坐到了窗边,蔚蓝的天空倒映在她的眼中,泪水涌出眼眶,她哽咽着说:“真的很漂亮。”
“真希,你看到了吗,这么漂亮的天空。”
其他人听到她提起另一个女孩的名字,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秋山由梨忽然挣扎着站起身,她用被手铐拷住的双手费力地拉动直升机的门,似乎是准备跳机。
突变发生得太快,大多数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机舱因为她的动作狠狠晃动了一下。
机门开了一条缝,秋山由梨咬牙,加大了力道。终于到可以通过一个人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跳下去。
坐在她旁边的晓千秋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
直升机遇到一股气流,狠狠颠簸了一下,结果秋山由梨被颠回了机舱内,反倒是为了抓住秋山由梨而解开安全带的晓千秋被颠了出去。
安室透瞳孔一缩:“晓小姐!”
他的手以最快的速度伸向她,只差一点点的距离,却与她擦指而过,没能抓住她。
几乎没有犹豫,安室透拉开机门,也准备跳下去。
不料有人比他更快。
当和叶随着晓千秋跳下,平次吓了一跳。他还没反应过来,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平次接通,响起的竟是和叶的声音。
“笨蛋平次!”
“和叶?!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不对,你不是……”
“你在说什么呀,我在高铁的厕所里晕了过去,手机被人拿走,好不容易借到别人的手机又打不通你的电话,现在才终于联系上你!”
“什么?”
一时间,服部回想起这几天与假“和叶”的相处,被关在毒气密室里对“和叶”的深情表白,还想着临死前能亲一次“和叶”就死而无憾……平次的脸从黑变红再变青。
城市上空。
换回那身白色怪盗装的基德升起滑翔翼,稳稳地接住了晓千秋。
晓千秋说:“先生。”
基德挑眉:“你似乎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晓小姐。”
高空一阵风吹过,这种凌空的感觉实在很刺激,晓千秋不敢往下看,只能抱住基德的脖子,盯着他弧线完美的下颌,“我问你房间里的那瓶药是不是你的,我并没有拿出瓶子,你只看一粒药就知道那是晕车药。”
“哦?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我了吗?”基德若有所思,“说起来,我下的明明是一晚上的量,你却两个小时就醒了,晓小姐你似乎有很强的耐药性呢。”
晓千秋胡诌道:“我是不敏感体质。”
“既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却没有揭穿我,是因为什么呢?”
晓千秋顿了一下,试探地问:“你假冒和叶来到诗公馆,是为了宝藏吗?”
没想到基德答得很爽快:“诺伦之泪。”
“是一颗相当稀少的蓝钻石,像深海一般的蓝,毫无瑕疵,洁净得宛如一滴少女的眼泪。”他唇角微扬,“不过,有趣的是,因为这枚蓝钻石内含有微量的硼元素,所以在紫外线的照射下,钻石会泛起红色的光。诺伦之星是诗织夫人的饰品,但在她死后就不见踪影,有一种说法是藏在了诗别馆里。”
晓千秋还想继续问,基德已经将她安稳地送到了地面。
不到一百米就有一家警局。
“再见,美丽的女士。”
基德低头,绅士地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潇洒地飞身离去。
晓千秋叹了口气,她走向警局寻求帮助。
安室透接通电话,听到晓千秋的声音,得知她现在在京都的一家警局,他似乎非常激动:“你就在那里,不要动!”
“嗯?”
“我很快就来接你!”
安室透说的很快,大概是他能做到的最快,包括让直升机迫降,以及要求出租车司机一路飞驰到警局。
看到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警局门口,一贯从容不迫的男人看起来急切不已,连往日帅的不行的金发都乱糟糟的。
晓千秋突然笑出了声。
安室透茫然地看她笑得前仰后合。
晓千秋赶紧咳了两下止住笑声,她把一盒曲奇饼干递给安室透:“安室先生,吃饼干吗?”
安室透伸手,握的却不是饼干,而是她的手。他稍一用力就将她拉进了怀里。
晓千秋顿时整个人都僵住,耳畔贴在安室透的胸膛,听到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像一下一下的敲门声。
她小声地问:“安室先生?”
安室透像是忽然清醒过来,松开了她,挠了挠头:“抱歉。”
那只小小软软的手离开掌心的瞬间,他有些不舍。安室透回想起那时她捡起枪,他以为她会将枪口对准他,但她却把枪放在他手里,枪口对准了她自己。
她说。
“我相信你。”
有某种情绪在胸腔里涌动。从心脏泵出,随着血液一起流到四肢百骸,让他感到无比温暖。
安室透突然喊了她一声:“晓小姐。”
晓千秋稍稍抬头:“怎么了?”
“其实,我不是……”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两人都是刹时惊醒。
晓千秋心想,难道安室透要向她坦白他伪装男朋友的谎言?因为他已经调查清楚了她身上所有的疑点,不需要再收集情报,所以不想继续演戏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探清了底,但如果对方是安室透的话,一切皆有可能。
她琢磨着如果安室透此时坦白,自己应该作何回应,而安室透却就此闭上嘴,沉默着一言不发。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对视了好一会儿。
晓千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安室先生,你刚刚说你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