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容谢过他,率先推开紧闭的院门。院内四四方方,天井中间是东西南北四个厢房,院门设在东南口。青砖铺地,梧桐叶茂遮天蔽日,给院落内凭添了几分阴凉。
跟随月容而来的婆子早就收拾妥当,老夫人坐北朝南,居住北厢房。大太太辈分高东厢房,西边两间是大爷和楚姑娘的,大奶奶该住在南边。
可这几人眼下都未到,如何安置婆子们不敢做主,只等月容示下。
“老太太仍旧住北屋,大太太也不必动。我的东西,搬到西边去就是。”
月容下令,婆子们立即行动。照月容看,那黄忠义回去,定是不会回来的他不来,那和他片刻也离不得表妹也不回来。如此,她何必去南屋折腾,阴森森背对日头,不大好。
环伺四周,月容顾不得歇歇脚,往北屋走去。她想要去会一会黄老夫人,因为她突发疾病,自己才会被黄家选中冲喜而来,乃至于后来和肃毅候有了苟且之事,百般难为,都是由此引发。
可仔细想想,好像也和黄老夫人没关系,毕竟生老病死,谁能控制得住呢?
朱门梗塞,咯吱咯吱开了半扇。屋内,入目是一副松鹤延年图,两旁摆着八仙桌,上置一香炉,月容不知是什么香,只觉得味道呛人,隐隐有荤腥之感。
日头被梧桐树叶遮挡大半,虽是白日,可阴凉之感如触肌肤。蒹葭打了个寒颤,见月容往东边去,小声喊住她,
“姑娘,咱们别去了。等大太太到了,再做打算。”
月容摇头不肯,“你若害怕,门口候着,我往里去瞧一眼。”
蒹葭哪里敢后退,紧跟月容身后,道,
“姑娘莫怕,侯爷让人算过,奴才八字硬,专克阴邪之物,定保姑娘平安。”
月容哑笑一声,心底暖洋洋,回握住蒹葭腕子,道,
“这算什么,想当年在青州,我比这更可怕的还见过呢!”
话虽如此,可看到床上躺着的老人时,月容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力气。这黄老夫人不知病了多久,形容消瘦如骷髅。
眼窝凹陷,面部青黑。若不是胸前隐约有起伏,月容怕是以为,这是一具死尸。
不是说黄老夫人刚生病没多久,看这模样,说是病榻上缠绵几十年也是信的。
蹙眉回身,月容上前查看,被褥整洁倒是有人经常换洗。可黄老夫人腕子骨瘦如柴,肤色青黑,隐隐有腥臭传来,显然,不知多久未清洗过身子。
得等大伯母到了,和她商议一番才行。
月容心底约莫有了猜测,屋子寒凉,受了寒气,越发觉得小腹酸胀坠疼,起身往西屋走去。
门仍旧小心关好,院内沁凉冷意,风过婆娑梧桐起舞。月容狠狠打了个寒蝉,开口问蒹葭,
“我想请个大夫到相国寺。”
“姑娘是忧心老夫人病情吗?”
蒹葭不解,见月容一直抚摸小腹,心底纳闷儿,道,“每隔三五日,便有太医为黄老夫人请脉,姑娘不用担心。”
梧桐树下偶有太阳直射,缓了半日,月容才觉得浑身冰凉之感消退。酸疼小腹略微好转,长吁一口气,
“若有嘴巴严实的,请一个来。我怕是有了身孕,只这孩子留不得,我要副堕胎药。”
佛门清静,不该有这等杀孽之事。可她顾不得了,一旦败露,她和柳家,都要完。
有了身孕!身孕!身孕!!!
惊雷滚滚,在蒹葭脑海炸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姑娘有了身孕!这姑娘才新婚几日,这般迅速便有了孩子??是侯爷的,还是那黄家少爷的。
多年来训练完全化作乌有,蒹葭扶着月容进屋躺下,只恨连路也替她走。月容见她似是被惊吓,想起今日自己疼了大半日,笑着安慰她,
“不碍事的,不过略微有些疼,缓缓就好了。”
怀孕会觉得肚子疼吗?蒹葭来不及多想。等后者总算是觉得西院里安全,飞快跑下山脚传话,若她今日没瞧错,韩有粮在山下守着,滋事重大,自然是韩有粮亲自告知侯爷,来的保密。
一骑快马绝尘而去,蒹葭送了口气,倒是韩有粮,一路疾驰回到肃毅候府,遍寻不见顾知山,拉着一小厮问道,
“可知侯爷去了何处?”
“今日柳家下了帖子来请,只怕和柳老爷出去吃酒。”
小厮不敢乱答,只说自己知道的,语罢抬头,便见韩将军早就策马疾驰出去,疑惑的挠挠头,
“什么天大的事儿,让韩将军也急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