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砚不声不响地从了命。
她眉头越皱越狠。
魏长砚太不对劲了。
眼下表面上看上去的确恭顺温和,细细察看却发现他在极端地忍耐着什么,某种情绪已强大到他无法控制得滴水不漏的地步了。
适才魏恩朝问话他竟走神恍若未闻,这种错误放在魏常禄身上可信,放在魏长砚身上简直不可思议。
他向来冷静自持,温顺恭和,谨慎细心。
赵珩半阖上眼等魏长砚出来,心里思绪百转千回,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今日为何突然失态,险些在魏恩朝面前圆不过去了。
一盏茶功夫过去,魏长砚收拾干净出来了,到她身旁低声请罪。
她睁眼细细审视他,发现一会儿功夫过去,他把情绪藏得更好了,如若不是适才出了纰漏,她恐怕都无法察觉他的异常。
“你今日到底怎么了?”她问。想不清楚,索性直接问了。
他垂着眼不作声。
赵珩眯着眼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半晌,他哑声道:“劳陛下关心,臣受了风寒,神智有些恍惚罢了。”
闻言,她沉默了片刻,又问:“下午出了麟德殿,你去哪了?”
他一怔,答:“去了内侍省。”
“去办了何事?”她紧接着问。
魏长砚噎了一下,张了张口,顿了顿道:“宫里新进了一批小内侍,臣着人……”
赵珩叹了口气,打断了他:“长砚,你在朕面前根本不会撒谎。”
她伸手拿过他烫伤的左手,取来烫伤药,打开药罐子,作势便要亲自为他上药。
他吃了一惊,忙不迭抽回手,却被她用劲握住了。
“别动。”
她低着头把药膏细致地涂抹在他烫伤的左手食指上,发现他的手实在是很好看的一双手,修长白净,骨节分明。这双手为她擦过汗,束过发,煮过粥,也曾听说它握过长矛,杀过敌。
魏长砚看着她的发顶,左手在她的手里发起烫来,随即整个人都有发烫的趋势。
皇帝实在不是个会伺候人的主儿,尽管已然很认真细心了,还是弄疼了他好几下。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末了,赵珩盖上药罐子,松了他的手,抬起脸来看着他。
“长砚,你和朕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她轻声细语地问。
他哽了一下,静了好半晌,久到让赵珩以为他终究是不会开口了,正打算起身把药罐子收起来之时,忽闻他沙哑而低沉的声音,透着哀伤和悔恨。
“陛下,您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教坊司《霓裳羽衣曲》领舞的那个小娘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