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孙不披白布,而是着青衣。
全程我再没有流下眼泪,只是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我同他在一起的片段。
他给我讲“武松打虎”,因为口音,便是武xing打虎。
他用脚蹬着三轮,我在车斗里吃猪尾巴。
他写了一手好毛笔字,同我说原先村里的春联都是他来管的。
他还做过兽医,我见过他给猪打针,小时候感觉真的超级厉害。
他喜欢读医书,繁体古书还真是不少,向来是自己配方子调养。
…
晌午之后要火化。
临行前的送别,我终于是再见到了他。
他眼眶凹着,颧骨突出,皮肤松散而苍白。
比一个月前我来看他时瘦了太多,胃口一向很好的,可能真的说年级大了,消化出问题了吧。
我想着这些,不知觉便出了房间,跟着前面的爷爷父亲叔叔开送他最后一程。
“丧乐起!”
管事一声大吼,那熟悉的丧乐从身后响起。
那根弦,断了。
爷爷直接跪倒在地,走路不能。父亲同样眼泪横流,却不得不扶着爷爷继续前行。
车子紧跟我们,我回头,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是了,即便我视力再好,却也看不到他的。
只是他此一去,就是真的离开,再无相见可能。
同他握不了手,也不能听他催促重孙赶紧找媳妇…我们约定过的,五世同堂。
只是可能嫌我太慢了,他不想等了。
28日。
来了很多人。
我跪在堂前,看着“平安府”中的黑白照片,摇曳的两支白烛,以及中间的三支燃香。
昨日的撕心裂肺已经消散了不少,许是因为旁人的劝慰,也许是周围人的感染。
中午要送最后一次,送完了,便意味着丧礼结束。
而我知道,送完了,就代表他真的消弭在这世间了往后会越来越少的人记得他,甚至到了后几辈,连他的名字和祭日都会忘掉。
于是我便想,至少得替他留下些痕迹。
遂写了这寥寥千字。
本是想私藏起来的,却有违了写这文章的初衷。
那便发出来吧。
至少,
至少能提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