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的人物眼神好似淬着寒芒,锋利得似玄铁弯刀。
谢衍面色渐渐凝滞,他向前半步,将苏怜挡得严严实实。忍着愠怒,面上摆出轻佻的笑,慢慢道:“让王爷见笑了。”
李徽明瞧出了他细微的动作,心里暗自惊异。却不知是何人得了谢衍的青眼,竟是如此遮遮掩掩,连一根头发丝也不愿让他瞟见。
他与谢家积怨已久,在朝堂兵营里两厢人马都争着互挑错处,他又怎能愿意放过谢衍的软肋。
更何况虽然他没有夺人所好的怪癖,不过他爱各色美人,只消瞧上一眼,整日都心神挹爽。
况且刚刚一打眼儿瞄见的身形,只觉得细腰袅袅,弱柳扶风,心痒难耐。
李徽明面上揶揄的笑意不变,他朝着谢衍颔首,慵懒至极地垂下手中的黛色车帘,随即轻唤小厮赶马启车。
车轮的辘辘之声又响起,苏怜躲在谢衍的背后暗松一口气,整个人紧绷的身体缓缓松懈下来。她虽躲在他高大的身躯之后,没见着那贵人的样貌,不过光听那冰寒吓人的声音,也知道此人绝非善类。
马车驶过身前,车舆四角缀着的铜铃叮当作响,扰得人心乱。
就当苏怜以为风波已平之时,却忽闻窗扉推开的吱嘎响声。
镶着金玉的红木雕花窗牖被猛地推开。
苏怜抬眼,正对上了那双浸着阴寒的眼,深色的瞳仁仿若枯井,无端地让人有濒死的恐惧。
苏怜心脏骤紧,此人她见过。
就在几天前的巷子里,那个穿着绯色蟒袍的男人。
惊愕与恐惧如浪潮般席卷而至,她怔怔地挪不动脚步,甚至都忘记垂下头,去躲避他犹如恶鬼见血一般的目光。
她看着他黑色的瞳孔深处好似被点燃,旋即星火燎原。
一股巨大的力气从肩膀上袭来,苏怜只觉得自己被扯得脱臼,一阵旋转后,她跌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眼里都是靛蓝色的锦罗,绣着竹叶样的暗纹。
她的鼻尖撞上了坚硬的胸膛,痛得发酸。
艾叶的气息较之刚刚更为浓烈,她甚至还能闻到男子身上那种独有味道,像是阳光下的甘草。
——她跌进了谢衍的怀抱里。
谢衍的手臂箍在腰间,像是收紧的铁钳,压着她不得不紧贴到他的身上。
更令人窘迫的是,那只手竟然还若有似无地慢慢摩挲着自己的腰畔!
苏怜抑住喉间惊呼,她知晓谢衍也是为了护着她,这只是权宜之计,稍忍忍就好。可却未料到腰上手指未停,耳畔便又倏地作痒,灼热的手指覆上耳垂,烫得她难以喘息。
怀中女子脊背猛地挺紧,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谢衍嘴角带笑,指尖用力,轻轻揉捻着嫣红小巧的耳垂。
白糯绵软,带着淡淡的香。
感觉到她脸颊躲闪,似有挣扎,他心里暗气,难道她不知现下都是在做戏给人看的吗,宁王心机深沉,稍有破绽便会让他起了疑心。
他手指从小巧玲珑的耳朵上移开,稍抬手腕,手掌便扣住了她的脑袋,压向自己胸口,让她的脸严严实实地埋进去。旋即抬首,与李徽明的犀利目光短兵相接。
李徽明面色黑得滴水,而目光却像是草原上的鹰隼,锐利如刀。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隐匿在阴暗中的面孔扭曲可怖。
“想不到宁远侯好兴致,竟当街调情,不知你军中将士见到此情此景,作何感想。“
谢衍眉稍微挑,语气冷冽,锋芒间竟是寸步不让:“美人儿撩我心怀,实在情难自禁,想必宁王家中娇养美姬艳妾,自是懂得这般难耐之情。”
字字句句,难掩轻蔑挑衅。
李徽明又深深望向那个缩在谢衍怀中的女子,背影纤弱,颈子易折。
他在城里暗寻了三日之人,竟然在宁远侯府里,成了谢衍的女人。
他爱处子之身,送进府里的女人皆是从小就在教坊里习琴练曲儿,待到十六岁,便以完璧之身送入府邸。
虽然这女人已经委身于谢衍……
若在往常,他千般瞧不上,而如今,他只要想到她那张脸,便觉得千难万难他也要将人夺了过来。
倒不是为了与谢衍做对,只是那张与阿幽相似的脸,他怎能抑制住内心惊涛骇浪般的躁动。
不过,他倒是万分期待——堂堂宁远侯谢衍,瞧见他的女人在自己死对头身下婉转承欢会是如何的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