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意握住珠簪的手一顿,抬头,瞧了陆问行一眼,又低着脑袋看了看手里的华丽的簪子。不知为何,先才熠熠生辉、光彩夺目的宝贝如今却像一个个石头一样被她捧在手心里。
这屋里,哪件宝贝的光彩都比不上陆问行如玉的肌肤、墨玉般的眼眸,只让她瞧上一眼,就觉得如鲠在喉、心烦意乱。赵如意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曾经,在她心里,第一位永远都是钱财珍宝,可如今这些东西在陆问行面前,却变得相形见绌。
赵如意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怎么了,她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把这责任怪在陆小四身上。要不是他天天阴阳怪气、让她一刻都不安生,她至于变成如今的模样么?
翌日,陆问行要忙着处理吴三思,顺便把他身后那些一起扇阴风、点鬼火的人一起给揪出来。他这么一忙,自然就顾不上赵如意。是以,赵如意又窝在凌波殿看她的珍宝、读她的话本,这样咸鱼般的日子才持续了一个上午,她便觉得自己越来越焦躁,连香艳的话本都看不进。
总之哪儿哪儿都不太对。
这天儿本就又燥又热,偏偏孙美人还像是寻着味儿一样来看热闹了。
这次她带着两个丫鬟,在凌波殿转了一圈,便溜达到赵如意瘫着的贵妃榻那,嫌弃地噙了她一眼,用帕子捂着嘴道:“哟!咱们的赵娘娘今儿是身子骨不大舒服,还是懒病犯了?软骨头一样瘫在这儿,我还当是被陆公公打折了腿呢!”
索性和赵如意的脸面已经撕破了,陆问行也答应过段时间送她出宫,孙美人也懒得再在赵如意面前装腔作势,姐俩好的让人恶心,直接话怎么难听就怎么说。
赵如意这几天正烦着呢,听她这么一说,当下把话本一阖上,没个好气儿:“孙美人几日不见,你还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啊,告诉你,姑奶奶现在在凌波殿吃香的、喝辣的,过得要多舒坦就多舒坦,反正日子过得美得你不能想。”
孙美人嗤笑一声,轻声道:“你以为像你这般讨好太监换来的福分谁都想要?”
乍一听到她这么说,赵如意心里的火立马蹿了起来,她站起来,盯着孙美人:“我就是要讨好陆问行怎么了?我乐意!你管的着吗?”说着,又冷嘲一声:“你想讨好他还讨好不了呢。”
孙美人自然知道赵如意曾经和陆问行有过那么一段,可看到赵如意如今炸毛的样子,又联想到现在他们又都住在一个殿里,有些惊讶道:“你...你和他当真又在一起了?”说完,又补充道:“赵如意...你还真舍得下身段,一个太监...你难道还真看得上?”
她这话一下捅了马蜂窝,这几日赵如意本就烦躁,听了她的话更是火上浇油,怒斥道:“太监怎么了,太监吃你家米了?再说了,陆问行是不是太监我都喜欢他,你管的着么?”
话音刚落,赵如意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后知后觉地感悟到,原来这几天我就是在烦这个啊。
原来我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喜欢陆小四。
以前,珠宝银钱都比他重要,可得到后好像总觉得差了些什么,如今同他待在一块,珠宝亦是逊色良多,好像世间万物都比不上他一个陆小四。
我喜欢他...还敢在孙美人面前直剌剌地把这话给说出来?
孙美人也是听得一愣,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而后像是第一次认识赵如意,不可思议道:“赵如意,你疯魔了不成?太监是多变态的一类人啊,你看我新收的侍婢夏青身上尽是太监折辱的痕迹,你...你竟然还敢大庭广众的说自己喜欢太监,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什么叫她要不要脸?喜欢太监怎么了?太监不是人吗?在赵如意心里,太监比普通男人更要可爱,再说了,还有陆小四,天底下谁能像陆小四那样。
是以,她冷哼一声,睥睨着孙美人,一字一句地对孙美人道:“孙美人,我告诉你,不要脸的人是你,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用得着你在这儿多管闲事么?再说了,喜欢太监、能嫁给太监有什么不好?太监的心比寻常男人的心更细,更体贴入微,白日里我们能一起分享胭脂香粉,他还能告诉我宫里的罗裙最流行哪种花样,等晚上我们睡在一起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不用担心肚子里什么时候揣了一个。”
说着说着,赵如意似是回想到什么可怖的事情,脸色有些发白,几乎是咬紧后槽牙说道:“孙美人你在深宫里待久了难道忘了?若寻常女子嫁给男人后,便要孕育子嗣,生一个孩子走一趟鬼门关,说不定什么时候运气不好,就血肉模糊的躺在床榻上,没准才咽气没多久,你的旧塌上便又坐着搽脂抹粉的新妇。可我若能和太监在一起,便永远都不用操心这种事情,你说和太监在一起到底好不好?!”
话音刚落,孙美人愣在原地,似是被赵如意这番惊天动地的话给吓着了。而此时,雕花的木门被人朝里一推,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收回袖笼里,赵如意顺着那人的手腕往上看去,望进那人一潭复杂的眸光里。
赵如意看着陆小四,脸上爬满绯红,恨不得原地跳窗离开。完蛋,这种话当着陆小四说出来,她快要羞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