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一时间僵住了,剩下三人立在他前面形成合围之势,杀气还在凝聚,血滴顺着孟琮沅如霜寒芒的剑锋滑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众人的心跟着这声音莫名的抖了一下。 昭之手上的银针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一个黑衣刺客阴冷的目光倏地对上昭之,昭之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对他轻轻一笑,拼命控制疯狂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 这些刺客武艺高强,配合默契,刚刚以快打快围攻失效,三个最弱的人被孟琮沅一气解决掉,剩下的人便不再放肆进攻,而是开始寻找破绽了。昭之不能成为他的破绽,即便他刚刚嗜血暴戾的一幕已经让她脚跟发软。 月明星淡,昭之手指轻轻发抖,眨了一下眼,飞快四下搜寻了一下,地势开阔不能利用,没有帮手,庆幸刺客也无增援,两个人对三个人,随便一个刺客与她单打独斗都没把握,若是用计的话,勉强势均力敌。 三人同时动手,一个刺客朝昭之飞奔而来,昭之对他扬手一撒,大声喝道,“看我的暗器。”刺客身形微缓,屏住呼吸,剑耍的密不透风,才发现竟是一把泥沙。顿时,怒气暴涨,再次奔过来,昭之一手将匕首凌厉投过去,刺客举剑挥开,生机乍现,昭之把握时机迎风撒了一把药粉,刺客反应不及微微怔了一下,暗香入鼻,随即晕倒在地。 孟琮沅一对二,剑招上打得并不吃力,昭之身无长物,只能站在一旁寻找契机。昭之突然发现,孟琮沅的身形微微有些凝滞,像是哪受伤了,他穿着黑衣,也无法判定。然而昭之发现了,与他贴身搏斗的刺客也很快发现了,他们四目相对飞快的交换一个眼神,稍微脱开些距离。 这时,孟琮沅剑势极其诡异,角度突兀的斜斜窜出一剑,挑破一个刺客的喉咙,另一个刺客飞快的一刀劈过来,孟琮沅只来得及动一下身子,刀锋贴着他从肩膀划过去,刀势猛烈无比,竟然将他身后的草棚柱子切断,很快倒塌了。 隔得老远,昭之看到血光,她再顾不上其他,捡起刚刚那刺客的剑冲上去,刺客的刀几次贴着她的喉咙划过。孟琮沅许是缓过来,很快再次举剑而上,刺客一边防着昭之使毒一边要避开削铁如泥的宝剑,也有些吃力了。 昭之循着一个契机,一把飞针扔过去,刺客再躲不过这么密集的攻击,孟琮沅的剑此时也刺穿了他的胸膛。 这一仗打完,孟琮沅转头看了她一眼,双目血色蔓延,阴沉的可怕。他一手抓着剑鞘一手握着剑,身形并未停歇,沉声对昭之说道:“走。” 昭之只好跟着他脚步飞快离开现场,昭之心里急,不知道他到底伤在哪里,又不敢出声怕还有刺客。 回了顾府,孟琮沅面色青白阴沉的坐在椅子上,不让她看伤,昭之劝了几句都被无视了,又不敢拉他怕碰到伤口,两相僵持良久。 顾繇推门进来,“钟九来了。” 孟琮沅闻言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昭之怔怔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怒气看起来像是针对她的。 *** 这一天过后,皇宫里也是人仰马翻,原来在上元节这天晚上,齐王殿下带着乔庄的九皇子一起出游遇袭,侍卫赶到的时候,齐王殿下一身白衣沾满了鲜血,还在负隅顽抗,九皇子已经昏迷,两人随行的护卫尽数被屠杀。 回宫以后,太医诊脉,九皇子只是惊吓过度,昏迷了,姜贵妃抱着他哭了一夜,非要皇帝查出凶手。齐王殿下却是深受重伤,性命垂危,皇帝派人在齐王寝殿里日夜看守,到了第二日,仍旧没有脱离危险。 孟琮沅收到消息进宫查看,遇到一起进宫的国舅爷和姜舜,齐王面容苍白全无血色,静静躺在床上,房内满室都是浓郁的药味,让人闻着心里发苦,太医不敢走,孟琮沅低声问了他几句,便退了出来。 九皇子还在昏迷中,姜贵妃她哭了一夜,眼睛红肿,只是怔怔做在床边,紧紧握着九皇子的小手,国舅爷好言安慰了许久,她也没说一句话。三人站了好一会儿,便退出来,这时皇帝遣了内监过来传话将他们几人招进了书房。 御书房内,皇帝端坐在椅子上,三人屈身行礼,他摆摆手表示免礼,平静的面容上神色看着有几分疲倦,两个儿子同时遇害,即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怕也是难以安寝。 姜舜气的脸色发青,站在皇帝身侧大声质问,“这简直胆大包天,竟然公然对两位皇子行凶!查到是什么人了吗,舅舅。” 皇帝眼睛微红夹着血丝,发黄的脸色添了几条皱纹,干枯的嘴唇紧紧抿着,目光淡淡扫过眼前三人,语气平静,声音带着一点点嘶哑,“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来,一失手立即自尽,你们说这是杀手呢,还是死士。” 三人均是一僵,姜舜大吃一惊,大声嚷嚷道,“舅舅,你是说这是有预谋的?” “恩。” 孟琮沅突然开口,“齐王兄和小九他们每年上元节都要一起出门游玩吗?” 皇帝摇头不语。从前并没有,只有这一年而已。然而,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惊。 这时,只听沉默良久的国舅爷突然沉吟道,“也就是说,要么这帮人从他们一出门就跟着,要么两位殿下出门的行程早已暴露给刺客了。” 皇帝脸色一变,如果是前者,有人盯上了这两位皇子其中的一人,意欲除之而后快。如果是后者,那么这就不是刺杀而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圈套,只有最熟悉的人才能做的一个圈套。 姜舜也明白过来,扬声道,“舅舅,两位皇子身边的人要严查。” 皇帝招招手,王珍领命出去了。 孟琮沅突然又问,“父皇,活口没有,尸体呢?”活口没有,尸体上有很多特征能查到蛛丝马迹,特别是一批尸体,有了比较的话更能查到线索。 皇帝揉揉眉心,低声道,“已经命大理寺介入了,还没有那么快出结果。” 姜舜突然走到孟琮沅身边,用力拉着他的胳膊,对皇帝说道,“舅舅,我知道沅哥手下有个大夫,他医术极高及其擅长仵作验尸,不如让他也去帮忙,这样会事半功倍。” 孟琮沅被他拉得一个踉跄,面色发白,姜晏闻到一丝血腥气息,满面惊愕,瞪大眼睛看着他,“沅哥你怎么了,你又受伤了?” 孟琮沅还没来得及说话,袖子已经被他拉开了,青白修长的胳膊并无伤痕,姜舜又拉开他的衣襟,只见胸口裹着纱布,往外渗着血丝,已经红了一片。 皇帝用力握紧椅子的扶手,冷声质问,“什么叫又?” 姜舜一边心痛看着孟琮沅的伤口,一边顺口回答,“舅舅不知道吗,沅哥回京的时候遭到刺杀,那次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这伤还没好全呢。”说着他又转头看孟琮沅脸色,大声疾呼,“难道昨天你也遇到刺杀了,你刚刚怎么不说。” 皇帝从椅子上走下来,关切看了孟琮沅一眼,“你没事吧?”又冲门外喊道,“来人,传太医。” 内监匆匆走出去,皇帝又扫了一眼王珍,王珍马上唤人送上椅子。孟琮沅坐在椅子上,一口气喘匀,轻声开口,“儿臣并无大碍,劳父皇记挂了。” 皇帝面色发青,咬牙问道,“上次刺杀你的人,和这次可是同一批人?” 孟琮沅摇摇头,语气平淡,“这儿臣不知,只是这些人动手时皆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幸好儿臣平时勤于练武,尚能侥幸打退。再来这不过是小伤,对一个军人来说并不足以挂齿,父皇不必忧心。” 皇帝眉头皱起来,心中微微一痛,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俄顷,只听他转头对王珍道,“让薛止进宫一趟。” 国舅爷心中一颤,刑部介入进来,这件案子就等于公开处理,三位皇子同时被人刺杀这样的案子必定轰动朝野,这背后的凶手一旦被揪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 薛止入宫时,太子正在府里大发脾气,室内能砸的东西全都砸完了。雍王负手而立,神色温和,只默默看着一地狼藉,等他发泄完。太子猛灌了三杯茶,这才微微觉得气顺,眼角扫过地上的狼藉,转身进了内室,雍王跟在他身后。 “你那个师弟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不用再跟着老六了吗,一群废物,让他办的事情全砸了,不让办的事情偏偏给我捅出篓子来。” 这几年已经没多少事情能让太子殿下这么恼火了,朝阳楼杀手暗杀孟琮沅绝对能算是其中一件。 祁山那次都传消息过来说绝对死了,他立刻调了顾繇回京,把钟离送过去,没想这人又好生生的回东境去了,把掌握东境的时间整整拖后了一年。 后来的两次伏击简直就是惨不忍睹,顶尖好手派过去,自己人折损了不少,对方毫发无伤。这趟他要回京,朝阳楼那边又派人在京郊等着,结果还是一场空,只当胸刺了一剑,太后寿诞上,他又完好无损的在他眼前晃。 那天回来他就发了一通脾气,厉声告诫他们,既然不能一击即中就不要再动手了,而且现在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也容易留下线索。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一年他们一直跟着人,好不容易看到他没带侍卫,估计也是一时没忍住想在你面前表现表现,结果弄巧成拙了。” “听说齐王和小九还没醒?” “恩,一个危在旦夕,一个昏迷着。” 一想到现在宫里的情形,太子的脑袋整个都快裂开了,“是谁让你对他们下手的!!!” 雍王面色终于严肃起来,一本正经道,“这件事,说起来算是个意外,不过又有点太过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