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恕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看着闻愔,眼神好像还有点懵懵的,像是睡觉睡得太久有点迷糊了,又有可能是高热给烧得懵了。
他的眼神没有了平日里的冷漠和锐利,这样看起来,格外的无害,像极了刚出世的小奶狗,懵懂可爱。
闻愔浅浅扬起笑容,从一旁拿了早已备好的布巾,沾了温水打湿,“你怎么睡个觉出这么一身汗啊?”
她边说,边又靠近了些,“大夫说你的伤口还是少动为好,”她举了举手中的布巾,“我帮你擦擦汗。”
她靠得更近了。
闻愔还保留了两人之间一臂的距离,然而张恕能闻到她身上的馨香。
淡淡的,甜甜的。
甜甜的气息,好像将他心中的那些苦涩都包裹了进去。
张恕定定地看着她。
看着她越来越近。
他本能地害怕,习惯性地想要朝后躲避,却又有些迟疑。就在他迟疑的这个瞬间,闻愔手上的布巾已经落在他的额上。
布巾温热,动作温柔。
“大夫说你是风寒入侵,我想是不是那晚你淋雨,所以病了呀?早知道你身体这么容易发热,就不要去外面借宿了,还不如编个理由,去跟李大夫凑合一宿呢。”
“你们寨子里的小弟,去李大夫那里抓药了,等下药来了我帮你煎,对了!”说到这里,闻愔软软的声音忽然高了几度,“你猜今天中午的午饭是谁做的?”
张恕还是没有说话,那如点漆般黝黑深邃的眼睛,只是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
闻愔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我做的!我学你的样子,做的疙瘩汤,虽然没有你做的那么好吃,但是能做熟,我都已经觉得我很厉害了!”
闻愔又凑近一点,歪着脑袋追问:“我没骗你吧?我是不是学得很快?”
张恕:“……”
她又嘀咕了一句,“就是火太难生了!跟生火相比,做饭还算是容易的活!”
闻愔见他还是没吭声,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怎么都不说话,光是我一个人说。是不是嗓子疼?”
张恕摇摇头。
他不想说话。
他喜欢听闻愔说,他喜欢屋子里都是她的声音。
这间他从小住到大的屋子,头一回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张恕一点一点张开手,悄悄地,抓住了闻愔的衣角,紧紧地攥住。
他不想放开。
闻愔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便又跑去厨房,把疙瘩汤又热了热给他端来。
“好吃吗?”
看着闻愔期盼的眼神,张恕低头看看碗里这已经糊得看不出是什么的疙瘩汤,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张恕的肯定,闻愔更开心了。
她双手托腮,看着张恕吃,乐得喜滋滋的,“我这可是生平第一次下厨,你也是第一个吃我做的饭的人。”
张恕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他又舀了一勺入口,淡淡的滋味里,竟也品出了三分鲜。
张恕吃得快要见底了,忽然又想到什么,犹豫半分,才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你……也做给世子吃?”
“当然会啊!”
闻愔想了想,笑了。
仿佛是已经想到,世子吃到她亲手做的食物时的样子。
“你得空的时候,再多教我几样,这样我可以变着花样做给他吃!”
张恕心中好像突然就闷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端起桌上的水壶,咕嘟咕嘟直接灌了下去。
闻愔急急摁住水壶,“你喝那么急做什么?这水都凉了!”
“天热,闷。”
闻愔:“……”
窗户和门都打开了,不知道他哪里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