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回到了这个房子,还是一样的冷清。雁川打开电视机看着综艺节目,笑着笑着忽然心律失常,伴随着阵阵的疼痛。 雁川躺在沙发上,忽然有些害怕,难道今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其他事情,脑袋放空,大口大口地深呼吸,慢慢地身体恢复了正常。 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干脆睡觉。 雁川趁着自己睡着了,又一次灵魂出窍,她想着反正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便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回了鬼界。 她先就回了自己的府邸,仆人们见主人回来了一时间都有些慌乱,不过雁川示意他们去做自己的事就好,不需要特意来照看她。 她将家里里里外外都逛了一遍,不管是家具,还是陈列物品,一如当初离开时的模样,被毁坏的地方也重新翻修过,园子里的植物也渐渐有了精神。听下人说是章泽大人忙前忙后跑了好几趟才有了如今的效果。雁川坐在小池边,不得不说章泽真是有心了,一定要给他涨工资! 鬼界的白昼不同于人间,天上的太阳工作的时间更久,不过鬼界的太阳对于人间的来说也不能相提并论,毕竟它并没有什么温度。 雁川折了一朵死人花,五片黑色的扁圆扁圆的花瓣将白色的花蕊围在中间,死人花挺大,花瓣全摊开也有半个手掌大小。雁川先是轻轻嗅了嗅,然后十分满意的将花瓣尽数摘去,只食取了花蕊的部分。 第一颗花蕊入口甘甜,让雁川忍不住要去摘第二朵,此时有一个人已经在她身后站了许久,雁川正要摘第二朵时她便缓步上前:“胡王还是先停个嘴吧,如今花还没长开,许多还未结花苞,吃了可就没有了。” 雁川看着来人说道:“杨载凤?你怎么在这儿?” 穷极是雁川一手创建的堂会,主要霸占着楚中以南的大部分地区。这杨载凤就是楚中的堂首。杨载凤直勾勾地看着雁川,忽然朝雁川跪下,低着头,双手互握高于头顶,说道:“载凤自知胡王近来身体不适,不应前来打扰,但有一事载凤不得不说,便自作主张离开了楚中。” 雁川又尝了一颗花蕊,说道:“是何事要你亲自与我说?” 杨载凤说道:“载凤不怕胡王笑话,载凤前来主要为了:告状!” 两人移步来了大堂,雁川一坐上太师椅杨载凤便拿出来一张状纸递给雁川,雁川展开状纸一看:楚中堂首杨载凤前来诉状,所告之人乃总堂首苏烟。接着便是密密麻麻地写着苏烟的罪行。 雁川合上状纸:“你要告的人是苏烟?” “正是总堂首苏烟。”杨载凤再次行跪礼:“恳求胡王细细审阅,这状纸不仅是我一人的意愿,还有途安的堂首,南田的堂首。” 雁川打开状纸看向最后一行,果然有两位堂首的魂印。雁川再次合上状纸,说道:“你可以回去了,这状纸我自会审阅。” 雁川看杨载凤抬头望着她,似是有话要说,于是问她:“你还要说什么?” 杨载凤答道:“苏烟虽与胡王一向亲近,但载凤相信胡王定会公私分明,给下属们一个交代。” 雁川面无表情的让杨载凤退下了。杨载凤走后不久雁川便叫来司阍:“刚刚出去那女人你还记得她的模样吗?” 司阍答道:“记得。她进来时虽拿着同章堂首一样的令牌,却实在看不惯她那颐指气使的模样,由此对她的印象便更深了。” 雁川点点头,悄悄地跟司阍说道:“以后只要是她要进,不管她拿的什么令牌,一律不准。” 司阍领了指示便尽职去了。雁川展开状纸细细的看了一两条,不禁挑了挑眉,这前几条不过是那杨载凤对苏烟的偏见罢了,不过后面所写却让雁川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雁川回到身体时天已大亮,她坐在床上回想杨载凤的状纸。那上面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苏烟动用了穷极的力量帮苏江临拿到了鬼山的阴气,为何这事苏烟竟从未跟她提起过。 雁川刚刚吃了早饭在厨房洗碗,隐约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妈妈站在玄关喊道:“安乐!我回来了!” 雁川从厨房出来看见妈妈正在换鞋,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男人朝雁川挥手:“你好啊,安乐!” 这个男人就是妈妈离婚后第一个男友,其实妈妈愿意找个人相伴到老是好事,不过雁川不太喜欢这个叔叔,他时常笑雁川装老成,雁川也只在心里笑笑:我的老成需要装? 妈妈和他已经发展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今天回来是为了通知雁川明天就要和叔叔的子女一起住了。 雁川虽然坐在客厅看着妈妈和叔叔忙前忙后,心中却还装着苏烟的事情,完全置身事外。 妈妈看雁川好像有心事,问道:“安乐,你怎么了?是不愿意和叔叔一起住吗?” 雁川摇摇头,妈妈又问:“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吗?”雁川再次摇摇头,那男人见雁川的态度有些敷衍,放下手中的物品就说道:“你妈妈平时在外面工作多累呀,今天多开心的日子,怎么样也给妈妈一个笑脸啊!” 雁川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翻了个白眼就不再理他。 他见雁川竟然翻白眼给他看,一时间怒火翻腾:“安乐,你今天是不是一定要对着干!快给你妈妈道歉!” 雁川“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啊,轮得到你管吗?” 妈妈见两人吵起来了,赶紧劝架,雁川拍掉妈妈的手:“妈,我不喜欢他!你们在一起我不管!但我不要跟他一起住!” 安乐妈妈一巴掌打在雁川脸上:“你再说一遍!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放着你不管!” 雁川捂着火辣辣的左脸,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什么时候管过我!” 说完就冲进了房间,狠狠地将房门甩上,从屋内把门反锁了。雁川一冲进房间就后悔了:为什么要把今天闹得如此糟糕,原本确实是自己对妈妈的态度很冷淡,自己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雁川心头一股怒气还未消散,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心脏开始也隐隐作痛,上次发病是什么时候?好像是昨晚,雁川晕倒前碰倒了桌上的镜子,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还在屋外抽泣的安乐妈妈听见了声响,拍了拍门:“安乐,安乐你怎么样?” 雁川倒在地上,她心想自己哪有这么脆弱,怎么一生气就发病了!她感觉身边似乎有其他的东西在,仔细感受一下却什么也感觉不到,渐渐地她意识模糊,听见了妈妈的呼唤却没有力气回答,终于在急促的拍门声中渐渐沉睡。 雁川好久都没有感受到这样轻飘飘的感觉了,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之前还有身体做牵引,现在却越飘越高,直到碰到房顶才停下,雁川看到一个女人哭得声嘶力竭,险些哭晕过去。接着她便漫无目的游荡,自己是谁,这是哪,为什么胸口会痛? 看着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在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下她似乎有了一些残碎的记忆,父母吵架,离婚,苏烟……太混乱了,雁川什么都不想做,继续飘荡着。 一直到第六天,雁川像在拼图一样将记忆一块一块的拼起来,终于完整地忆起了生前的一切。一般人死后都有七天的时间来寻回记忆,雁川毕竟不同于其他人,所以六天时间就将记忆找齐了。雁川做鬼时因为打架十分厉害,所以被别人尊称一声:胡王。 四十年前一场动乱让鬼界陷入战乱,雁川疲惫之余被人暗算,随后又被几队阴险恶鬼围攻,最终败在了他们的鬼爪之下。苏烟赶来时雁川的身体已经接近透明,苏烟虽然救下了她,却只算得上是苟延残喘,要想恢复,唯有投入人间,从母体开始汲取营养,以人身养魂。 如今这一世的生命也结束了,雁川也该回到鬼界了。不过走之前,她想回去看看。 雁川看见安乐妈妈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很久的,雁川站在窗外,默默地对她说了句:对不起,妈妈。 她化作一只蝴蝶飞过安乐妈妈眼前,安乐妈妈看见蝴蝶,一下便止不住眼泪问道:“安乐,是你回来了吗?你回来看妈妈了吗?” 雁川停在窗台上,安乐妈妈跟着来到窗边,雁川展翅起飞,带着安乐妈妈的视线飞向了生机勃勃的大地,渐渐远去。 她去到室友的家里一一跟朋友们道别,即使她们什么都听不到。雁川默念:愿你们健康成长,快乐地生活。 雁川如今以胡安乐的身份死去,自然要再经历一遍锤炼,她被一股神奇的力量牵引着进入了一片黑暗的天地,眼前像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将生前的所犯过的错误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转瞬间身后是曾经被自己伤害过的人,他们的脸渐渐扭曲,变着花样的恐吓你,他们会问你:你现在害怕吗,害怕我们将伤害成倍地还给你吗?害怕一个人面对吗? 索性雁川是经历过一次的人,虽然平安无事地度过,但仍然从心底里害怕这样直逼心灵的拷问。接下来雁川遇上的便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她经过了不断有巨石滑落的陡峭山路,避开了成群出现的剧毒的毒物,她在挡下最后一道闪电后终于苏醒了过来,她看看周围,这不正是自己的府邸吗,刚刚经历的恐怖一切雁川像是失忆了一般一星半点都记不起来。 不过雁川明白一点,她现在是真正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