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靖国公府上,果然被二舅母逮个正着,真的是好几篓子螃蟹,她留了我吃晚饭,对我说:“已经给相熟的各府上送了,方才丫鬟来回,说你要回来,我才没给你送去。等你过来拿!” “我自然要回来拿,舅妈,我多要一篓子,做好了给相公送去!” “这东西不过蒸煮炒,一旦死了就不能吃了,阿远那里怎么送去?” “我先给您生醉,熟醉都做些!余下的全部我打包了拿家去。” “果真是强盗女儿,贼外孙,如今这外孙媳妇也兴强抢了?”舅妈戳了我的脑袋,我与她一起去了小厨房,闹得表嫂和弟媳一起来瞧热闹。 我抓了各色香料,拿了陈年黄酒,又要来了梅子酒和白酒,香料与头道酱油加入冰糖糖煮开了, 熟醉蟹单放个黄酒也行,不过我的方子里最好有白兰地和白酒。不需多,就是取个复合香气。这里用青梅酒,也算聊胜于无。放了几个盐渍梅子,我自个儿拿了一个梅子塞嘴里,酸地口水都能流出来的味道,让我顿然觉得胃里闷闷的感觉好了很多。将调好的酒进了干净的坛子里,关照舅妈等方才的卤汁水凉透了,就倒入这酒中。然后再煮螃蟹,将螃蟹趁热放入坛子里,放个两三天就能吃了。 在靖国公府上跟着大舅母一起用过晚饭,派了车子,我带了三篓子螃蟹打道回府,路上吟风对我说范家太太早就知道不可能是老夫人派我去求靖国公府的,毕竟老夫人当初为了常远算命一事被靖国公夫人羞辱地很是厉害。所以范太太说,她承我这个情,一定想办法还上。 回了府,才到门口就有婆子在那里喊道:“大奶奶,老太太和太太在荣安堂等您半天了!” “哦!”我回了一声之后,转头跟两个丫鬟嘱咐,螃蟹保鲜的方法,另外让她们帮我准备好调料,等我回来做醉蟹。 那婆子看我拉拉杂杂,罗里吧嗦的一脸等不及地提醒道:“大奶奶!快跟老奴走!” “你不知道死蟹是不能吃的啊!”我瞪了她一眼,再关照了一下。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跟着老婆子走在后面。 荣安堂灯火通明,等我进去才发现除了成婚次日见过那么多长辈之外,就数今天见得多。这么件芝麻大的事儿,作兴她们这么搞。 老太太素来没给过我好脸色,所以无论她脸色如何,我都能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给她请安道:“孙媳请老太□□!” “儿媳见过太太!”咱们家太太眉眼低垂也不看我。 “二婶子!”叫二婶子的时候,她对我笑了笑。 “三婶子!”叫三婶子的时候,她的眉头皱着,一脸地不赞同,说:“自个儿给老太太请罪吧!” “请罪?请什么罪?”我摆出一脸疑惑,一脸蠢萌的表情问。 她这下眉头皱地更厉害了,说道:“下午,你婆婆阻你出门,为什么还要往外?一个大家少夫人,疾步在街上穿行。这个家还要不要规矩了。还有你那个丫鬟,打看门的四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她可能还不知道,我在路上还将人打了。不过我也不担心,谁会知道定西侯府的少奶奶会跑大街上打人? “不知道,婆婆阻我出门为何?”我反问她,咱们要好好掰扯掰扯。 “阻你出门为何?你婆婆让你做什么?你还要问一二三四?”她又侧过头去问我婆婆道:“大嫂,这就是你的儿媳?”我老觉得五姑娘应该投生她肚子里才对,一样的喜欢多管闲事,一样地狐假虎威。 “三弟妹,这便是我的儿媳!”莫氏非常慎重地回答了三婶子的话说:“我叫不应,喊不听的儿媳!”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后娘啊!你们家的女眷祖传喜欢干啥,我已经探听了七七八八了,到时候让您一言难尽? “太太,您这话我倒是觉得蹊跷了!平日太太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家事不让我多问,我丝毫不问。家里宴客,让我呆在厨房我就等到菜全出完了出来。让我劝夫君读书,新婚夫妻夫君便远行读书。让我为二弟户部与黄家攀好关系,我那干弟弟成婚,我在那里呆到晚上才返回。我每一件事情都照着太太的吩咐去做。想问问太太,到底是哪一桩哪一件您觉得不满了?媳妇回去一定改!”诚恳一定要诚恳。 “我说一句,你说七八句,你这是做媳妇的样子?”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不若平时那样白皙,让我突然觉得她最近似乎很不如意。 态度要端正,我转了一圈,拉了一个蒲团过来,在蒲团上跪下,道:“媳妇只是觉得委屈,素来都听太太的,为什么今日太太要说叫不应,喊不听?原本媳妇觉得太太是大户人家出身,定然是知书识礼,不会与我计较。未曾想却说如此话来。”我说的时候莫氏要打断,我断然道:“听我把话说完,事情是这样的,下午吟风过来说救了老太爷的范家老爷来了,求侯爷帮忙请秦太医,侯爷回他,即便是侯府里的小姐少爷,得了病也求不来秦太医。我一听就问了一句,什么样的人能得秦太医看病。吟风与我说,大约只有皇子公主,宗亲了。我想着外祖家如今正得势,就多嘴了一句,靖国公府呢?”我不说范老爷是亲家老爷,而是说救命恩人,将这个事情定义到为先人尽仁义的高度,这是孝的一种。 “那为什么要打门房,你回来回禀一下,你太太会不让你去?”三婶子问我,她怎么还没闹明白,还要掺和? “婶子所言甚是,当时听闻范家少爷得的是急症,便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实在拖不得,听秦太医说如果拖了半个一个时辰,指不定就脑子烧坏了,以后就是个痴儿傻子了。”我抬头对她说道:“既然是急事自然从权,我一边命了吟风去范家等着,说是咱们老太太让我去请靖国公帮忙,一边我跑靖国公府,求了外祖母,说阿远在外,如果他在家也断断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妻弟出事。这样外祖母看在了阿远的份儿上,让二舅老爷去亲自请了秦太医。范家太太说等小少爷好了,会亲自来答谢老太太的救命之恩。” 我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在范家,这份恩情是来自于侯府的。而对于靖国公府,这个面子是用了常远的,侯府可没有低过半分头。里里外外我都照顾到了,你们还想说什么。 我看着老太太的脸色,看她还没反应过来,我哭着说道:“若是孙媳做错了,孙媳这就去祠堂跪一跪列祖列宗。问一问老太爷,他可愿意背着他出死人堆的范老爷绝后?范太太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英英姐去的时候才不过十六岁。即便女人生孩子,如同一只脚进了阎王殿,但是终究是为了报恩才结的这门亲,得了这个结果总算不得好吧?如今有个机会可以弥补一二,想来老太爷在底下也会欣慰。”拉出你家老太爷来,这个孝才是真孝吧? “我的儿!实在是我与你婆母不知道还有这个事情。只听得外面人来报,说你打了门房,抛头露面地在街上奔跑。我与你婆母大惊,只当你不懂规矩,原来是这样的大事。难为你这般年纪,已经想得如此周全妥帖。我竟不知该如何说了!”老太太一脸的震惊,一脸地慈祥,亲自过来将我搀扶起来。她也是个会表演的。 “老太太,孙媳虽然自幼失祜,行礼进退做得可能有些不周到的,但是好歹读了几年书,也知道些仁义孝悌。今日之事也受方嬷嬷教导启发,事急从权,还望老太太,太太见谅!”我低着头说道。 老太太拉着我的手,拿了帕子帮我擦眼泪道:“见谅!见谅什么?你这事情做得再对不过。是我和你婆婆失察了,让你受了委屈。” 我心里呵呵,脸上破涕道:“老太太,能懂孙媳,孙媳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是傻了不是?”她说:“快去跟太太说两句,她也是为你担心了!” 我背上起鸡皮疙瘩,这个萌我可卖不来,只是过去对莫氏说:“儿媳,让太太担心了!” “罢了!”她回答地淡淡。 “孙媳从外祖家拿了点螃蟹回来,打算熟醉了孝敬老太太。”我想去方才跟那婆子的一出,这个螃蟹一定要分了。 “此物寒凉,我已经多年不吃了!” “老太太莫要担心,孙媳会用生姜和黄酒去其寒气,脾胃虚弱的人吃一个也不妨事。能不能让我这会儿就回去调汁儿去?”我半羞半怯地道,找个借口离开吧! “今日我也要一讨老太太口福,问侄儿媳妇讨要一对螃蟹!”一直不言不语的二婶子这会儿倒开口了。 我连忙说道:“二婶子自然有!既然误会都解开了,孙媳告退,不打扰太太和老太太说体己话了!”老太太挥挥手让我走。 回到自己院子调好了卤汁,我便歪在贵妃榻上睡了一觉,等我醒来已经是二更天了,起来将螃蟹煮了扔进卤汁里,才高高兴兴地洗漱搂着小九儿睡觉,原本听雨想过来带小九儿,九儿死活不肯,我想着肚子里那胚胎,也就黄豆大小,踢坏个什么啊! 次日起床,听雨边给我梳头,边跟我八卦说:“太太房里昨日坏了两个花瓶,都值个百八十两,昨儿是畅快了些,估计今儿早上要心痛了!奶奶过去请安,小心些!” “太太心思细腻,这些事儿何必往心里去呢?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嗟叹一声,她说我的每一句我都没往心里去,我说她的每一句她都挂心上了,我可以理解她的心塞。 我再去给莫氏请安的时候,莫氏跟我淡淡地提起道:“燕娘,方嬷嬷年岁不小了吧?” “还好,不过五十来岁。”我回答道。 “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你什么时候放她回乡?”她问我。 “她等于是夫君的奶嬷嬷,在我们身边养她到老也使得!”昨日的事情,她将所有的出的主意全部算到了方嬷嬷头上?也好!我每次要表现自己其实智商满高,情商也不错。她们总是觉得能做出这些的,一定是请了外援。这完全是偏见! 我将两个坛子交给了寄槐,顺便带了一封信给常远,告诉他等他回来过年的时候,有个喜事要告诉他!关于他会不会被这句话弄得抓心挠肺不得安身,我就不得而知了,也管不了! 寄槐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他派人悄悄地把莫氏的堂姐妹,表姐妹和庶出的姐妹全部捞了一遍,里面有重大发现。突然之间我对寄槐另眼相看,好厉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