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

洛行头往窗户边歪了歪，错开头上作乱的手，避开曾经欢喜现在不喜的亲密举动，语调淡淡地没有波动。

江溪砚对她的躲避心里有数，却只能装作不知，倾身帮她系上忘记了的安全带，眸眼间都是温柔。

洛行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连，抱紧怀里的花，“谢谢。”

“行行，我们之间用不上这么客气。”

洛行抿唇没有说话，看着窗外的景色精致，却不想看到意料之外的人。

或许不该这样说，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人，只是没有想到林思思来的这样早这样快，还是这般凑巧。

鲜亮张扬的红色轿车横在黑色的车头前，挡住了他们的出路，车窗被降下来，露出林思思一张清丽而柔婉的一张脸，精致漂亮，却有些不同以往的气势。

洛行侧过脸望着江溪砚，看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意外，明白林思思找上门来并没有和他通气，随即温淡清浅的说，“她肯定是来找你的，你们慢慢谈，车子给我，我自己去。”

至于林思思找上门来为什么事情，大抵无过于那些事，她无心去管，也不想去管。

说完，她就要拉开车门下车，准备绕到驾驶座上去，不想手指刚触到车门，就被身旁的男人一把拉住了另一只胳膊，她摆了摆胳膊，却没有挣脱出来。

江溪砚拽住她的一只胳膊，把将要下车的她给拉回来，“你准备自己往哪去，我有同意要和她谈吗？”

他说的漫不经心，话里的凉意，反而没有隐藏一丝一毫。

“哦。”洛行坐回去坐好，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光看了看他眉眼如画的不是在说笑的俊颜，在转移到隔着玻璃一点距离的林思思神色不好的林思思脸上，还是认真的再次开口，“可是她看起来有很多话要说的感觉，而且我说自己去是真心实意的，并没有故作姿态。”

可能这样的大方，真的是她婚后第一次。

第一次心平气和地给自己丈夫和另一个女人机会，没有心不甘情不愿。

“行行，你是在故意气我，还是在试探的想让我和别人发生点什么？”江溪砚气闷的伸手捏了她脸蛋两下，语调里是不满，还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的委屈。

林思思故意把车子横在他们车前，降下车窗准备耐心的等待他们说点什么，比如请求她让开，或者是问她为何而来。

最后居然什么都没有等到，等了这几分钟，只看见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谈笑。

这种被人当作空气一样的感觉，并不好受，让她十分不喜。

沉吟了两秒钟，林思思拉开车门下车，脚踩着高跟鞋踏步而来，站在黑色车子的驾驶室边，声音难掩一些气恼。

“阿砚，洛行，我今天来找你们，是想要我们大家好好谈一谈。”

洛行没有说话，看着她精心装扮的一张脸，上面布满了太多话，心里平静的像是无波的水。

江溪砚一样没有说话，隔着玻璃与她目光对视，直让林思思败下阵来的垂眸，声音也低了几分，“我们谈谈，不会花你们多长时间。”

回答她的是汽车的轰鸣声，江溪砚看了她一眼，便是淡淡的移开目光，脚踩油门倒车，转弯，再疾驰而去，一气呵成的没有给林思思半点反应时间，只余下由浓转淡的刺鼻尾气。

洛行还真想不到他会来这一出，着实有几分侧目，只是依然什么都没有说。

从城市到郊区，从平地到山上，像是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

跨越时间和山海，还有生死的距离……

洛行没等他完全停好车就推门下去，怀里抱着大捧的小皱菊，春风吹起她黑色的裙摆，来去间都是轻柔的，可在这片寂静萧索如荒海的地方，没走出去的一步，都是哀伤而颓寂的印象。

江溪砚很快的停好车锁好，迈开长腿三两步的追上她，看不得她形意萧瑟的模样，一伸手揽上她的细腰，连人带花的全部拥进怀里。

她来过这里几次，并不需要他带路，就轻车熟路的走至那些熟悉的墓前，最边上添置了一座新的墓碑。

江溪砚准备拿过她怀里的花，却被她伸手拦了拦，她垂眸盯着冰冷的石碑，心里的伤口似乎裂开，被无声的拉扯大，汩汩的流着血。

风一吹，眼泪不自觉的滑落脸庞，沿着腮帮子落进嘴里，苦涩的什么滋味都不再记得。

洛行弯腰把花摆在墓碑前，手指轻轻地抚摸了凉意森森的石碑。

心里一遍遍的说对不起。

江溪砚弯腰抱住她，把她泪流满面的脸摁进自己的怀里，手指颤动的落在她的发顶，声音有些不同寻常，“行行，要怪就怪我，这是我下的决定，罪孽深重的也是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身后有熟悉的女声响起，“你们这……这是……”

气了几秒钟，急急忙忙上车一路紧赶慢赶追过来的林思思，有些愣神的看着新立的石碑，看到上面的字，意外的睁大眼睛，“你们的孩子……”

她自然而然地好奇开口，有意无意的问，“怎么没了，是意外，还是生病？”

怪不得之前去云山别墅找沈洛行，她会紧闭门扉不见自己呢，原来是没了孩子。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里竟然隐晦的冒出一点点高兴的情绪。

看见沈洛行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抑制不住的气都顺畅了几分。

只是眼眸落到江溪砚紧紧护着她，还是刺目的攥紧了放在风衣口袋的手。

“孩子什么时候走的啊，我怎么没有听说洛行生了孩子，还是孩子没留住流产了？”

洛行听到她淡淡的话，却是从其中能听到隐藏颇深的不怀好意，只是一直抑制了这么些天，她的难过从未消失离开过，不过是在此刻仿佛打开了闸门，一时情绪难控的死咬牙关垂泪。

至于其他，无法也无心去管。

哪怕她恶意森森的来势凶凶。

江溪砚轻轻的伸手抚摸她的背，温柔到极致的把给她顺气，不忘抬眼锁住林思思，一双如寒渊般深沉的眸光看过去，让她不由自主的胆寒的后退了两步。

刚刚畅快的得意忘形，一夕之间消失无踪，只余不安的惊慌。